冲上来的敌军不知被他斩杀了多少,身上的衣裳都被染成了厚重的红,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在尸山血海中穿梭,前来找他的下属臣子无一人能近他的身。
最终到底还是扛不住身体的虚弱,五脏六腑仿佛都已经被毒药渗透,但是那疼痛都不及心脏处的十分之一疼。
那里空荡荡的,仿佛被人挖走了什么。
他猛然吐了几口血,长剑撑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心里仿佛又有愤怒和不甘在燃烧。
还有那无边的痛楚和悔恨,仿佛要将他给淹没了。
他都没法想象,他的阿澜当时是如何的绝望,她肯定也是很疼的吧?
她那么娇气怕疼,他打她一两下她都要疼得掉眼泪,她那么脆弱敏感,他冷落她一点,她就要胡思乱想心慌意乱,泪汪汪地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她那么信任卫沉音,平时虽然怕他生气不在他面前提,但是每次说起,眼里的情感都没法隐藏,可是那个人,是怎么回报她的依赖信任的呢?
她有多疼、有多难过?
怕是他如今的双倍也比不过。
他又恨自己,竟然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若非他的自负,她怎么会出事?
“温遇——!!!”
他必定要这两个害了阿澜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猛地又吐了一口血,他最终被守在一边伺机而动的下属们带了回来。
可是再次从昏迷中醒来,他的理智依旧没有回来,一个人在他面前不小心说了一句“太子妃死了”,都被他暴戾地给扭断了脖子。
一个没看住,他又要冲出去找阿澜,可他身上余毒未清,还有不少伤,牧瀚等人没办法,怕他这样子出去会出事,只能顶着压力将他牢牢看住,在他暴动起来时合力将他压制,尽量不让他出这屋子。
“滚!!”洛长天猛地一掀,牧瀚被大力掀飞出去,浑厚的内力让他受了严重的内伤,一落地就喷了一口血,他翻身跪在地上,心中却不敢有任何怨怪。
他有罪,该死。
在出事之前,他一直都笃定,和靖王勾结的人就是太子妃,可是直到太子妃死了,他被鸣玉揪着暴打了一顿,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和靖王里应外合的人竟然是温遇!靖王竟然想要太子妃的命!
怪不得太子妃死了之后,他竟然直截了当就放了他们回来!还收了兵再没有进攻的意思!
“……出去!”洛长天声线不稳,紧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暴起,翻滚着的暴虐情绪几乎要将最后一丝清明给吞噬,他的身体因为隐忍而微微颤抖,包扎着伤口的绷带已经渗出了血迹。
“殿下?”吴长岭小心翼翼地抬头,见他情况勉强稳住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几乎想要抬手去擦一擦脑门上的汗。
“滚!!”洛长天眼底又浮现出骇人的猩红,吴长岭还想说些什么,鸣玉直接将他拎了起来,往外面一扔。
其他人也被赶了出去。
在洛长天的情绪又一次要暴动起来的时候,鸣玉及时道:“阿澜还没有死!”
洛长天猛然睁开眼睛,速度快到残影般一下子冲到她面前,死死揪住了她,“你说什么?!”
胳膊被抓得生疼,但是鸣玉脸色都没变一下,正要开口,忽然看见旁边的陆紫焉,她道:“你先出去。”
陆紫焉一愣,看了她一眼,而后沉默地离开。
……
鸣玉离开后,洛长天攥紧了手中那个荷包,眼底终于渐渐被清明取代,只是那些痛苦仍旧还未消散。
脑海中还有各种纷杂的画面闪过,他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总觉得,失去她的体会,他这好像是第二次尝试了。
轻吻着荷包,他哑声说:“阿澜,等我……”
……
阿澜在床上休养了几天,就能下地正常行走了。
赵大娘很是热情,每天没事都会过来陪她,见她能下地了还带她去认识村里其他人。
村里有不少和阿澜同龄的姑娘,性格都淳朴良善,见了阿澜的相貌,惊异一番后也并不嫉妒,反而还喜欢往她身边凑,以和她交朋友为荣,做什么也都喜欢叫她一起。
阿澜和她们相处了一些,抑郁的心情好了一些,脸上也见了笑。
温遇瞧见,悄然松了口气。
这个地方叫浣水村,风景秀丽,人也美好,阿澜待了一段时间,就觉得一直待下去也挺好的。
只是有一天,温遇外出归来,阿澜发现他有些焦灼。
“怎么了?”她问道。
温遇道:“这个地方我们可能不能待了。”
阿澜愣了一下,“为什么?”
温遇看着她,“那些人恐怕要找过来了。”
阿澜慢慢垂下眼,沉默一阵,还是问道:“那些人……是哪些人?”
温遇道:“是殿下的人。他们可能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次怕是来找我的。”
顿了一下,他有些艰涩地道:“阿澜若是害怕,那我们就分开……”
话没说完,阿澜就道:“我一个弱女子,还什么都不会,若是没了你在身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其实这些日子温遇教了她不少在外生活的诀窍技巧,她都记牢了,就是没有温遇陪着,她自己小心一些,也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既然温遇是为了她落到这步田地的,她怎么能在这种关头扔下他?
温遇似乎笑了一下,隔着面具,阿澜都能感到他的开心,她走到一边,去收拾东西,“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