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一一记在了心上。
接下来一连三日,楚宴都在养伤,很多时候都是一觉睡到下午才起,偏偏府里他最大,没人敢多说一句,倒让他睡了不少懒觉,等后背没那么疼后,他才想起苏宝来,天气凉快起来时,他就去了奉水苑。
他来到奉水苑时,率先看到的是苏皖的背影。
她拿着个棒槌坐在井水旁,正在敲敲打打,苏皖本来穿的是宽松的粗布衣,将纤细的腰肢藏在了宽衣下,随着她的动作,那盈盈不足一握的小腰却露出了原有的模样。
楚宴盯着她看了两眼,突然想起了初见她时的场景,那个时候苏皖才不过十三岁,已经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上一个有京城第一美人称号的是楚宴的娘亲。
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再漂亮又能漂亮到哪儿去?本以为不过是夸她的人多了,才有了这么个称号。虽然心中如此想,那时的楚宴也才不过十八岁,平日再张狂,也有着几分少年心性,瞧到苏皖时,便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少女亭亭玉立,眉眼动人,当真当得起一个美字,哪怕见惯了美人,楚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张脸确实毫无瑕疵,那个时候,少女脸上的笑张扬又明媚,纤纤玉指白皙柔软,一瞧就是蜜罐中长大的。
这样美的小姑娘也合该被人好好呵护着,这也是苏皖出事时,楚宴为何愿意救她的原因。哪怕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了,瞧到她洗衣服的这一幕,楚宴仍旧觉得刺眼。
他抬脚走了过去,“王府没人了吗?竟然沦落到你来洗衣服?”
苏皖听到声音时,吓了一跳,她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楚宴不知何时,来到了小院中,正在她后方不远处站着,男人长身玉立,俊美的五官在阳光的映衬下,又耀眼了几分。
苏皖连忙问了好,“王爷怎么来了?”
楚宴没有答,他一双眼眸无比漆黑,目光仍旧落在那一件件衣服上,盆里的衣服除了苏宝的,还有两件是她的,跟身上的一样,都是粗布衣,如果当初选择跟了他,又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见她宁可受苦,也不愿意跟他,楚宴心中那一点同情顿时烟消云散了,他天生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狭长的眼尾愈发显得上挑,“方奶娘既然喜欢洗衣服,以后我的衣服也都归你洗了。”
苏皖睁大了眼,那双潋滟的眼眸溢上一抹不可思议,不等她提出质疑,楚宴已经转身走进了屋内,苏宝正趴在凉席上玩七巧板,才刚拼出一半就被男人拎了起来,苏宝眨了眨眼,“爹爹?”
他清脆的小奶音好听极了,楚宴拎他的动作也顿了一下,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叫父王。”
苏宝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乌黑的大眼亮晶晶的,显然还记得上次爹爹将他带走时,带他上街的事。
苏皖擦了擦手,紧跟着进了屋,道:“王爷要带小主子去哪儿?”
不等楚宴回答,苏宝就开心地回了一句,“带我去玩。”
小家伙的笑容太过明媚,换成旁人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他只是无聊了,才想拎他出来逗弄一番,显然楚宴才不会有这种情绪,他还拍了一下苏宝的小屁股,“美得你。”
苏宝被打了一下,小脸才垮下来,这次倒是乖乖叫了父王,“父王不是要带我去玩吗?”
楚宴抱着他已经走出了奉水苑,他不想去玩,不过倒是想去酒楼吃饭了,干脆带着苏宝去了飘香阁。
苏宝就是个小吃货,他对美食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刚来到飘香阁门口,一双眼睛就亮了起来,也不管现在是不是饭点,楚宴将他放下来时,他就哒哒哒往楼梯上爬。
上次他们去的就是二楼。
大堂内并没有多少人,然而楚宴的相貌太过有辨识度,一瞧到他那张脸大家就认出了他,见他竟抱着一个孩子,众人都瞪圆了眼睛,惊讶之下,都忘了向他问好。
楚宴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怼起人来才不管你年长还是年幼,因此他一直有毒舌的称号,在大家的印象中,他一直是那个桀骜不驯的人,哄孩子陪孩子什么的想想就不可能,时不时揍孩子一顿倒是有可能。
前段时间知晓他突然多个儿子时,京城的众位公子哥都无比同情那小孩,总觉得在他手下讨生活,肯定不容易,就算不整日战战兢兢的,那小东西肯定也时常白着一张小脸,见了楚宴就恨不得缩在墙角处吧?
谁料今日亲眼见到,他们才发现苏宝一张小脸红润得很,不仅生得好看,衣着也极为华美,哪像个小可怜?
苏宝根本没留意到众人隐晦的打量,蹬蹬蹬就爬到了二楼,见爹爹才走到一半,他趴在栏杆上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口中的话十分嚣张,“蜗牛都比你爬得快,白长了一双长腿!”
听到他的话,众人都呆住了,显然没料到他竟敢这般与楚宴说话,众人本以为楚宴下一刻就会揪住小男娃的衣领将他从二层丢到一楼,摔成个蜗牛,谁料他不过掀开眼皮扫了小东西一眼,唇边还溢出一抹笑。
楚宴确实觉得好笑,他就说,这小东西怎么突然跑这么快,跟个猴儿似的蹭蹭蹭就跑到了二楼,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敢情就只有娘是亲的?
真是欠修理。
然而直到走到苏宝跟前,也没见他修理他,只是撸了一把苏宝的脑袋,苏宝则扬起小脸冲他扮了个鬼脸,随后就跑到了之前的包间。
外面那几个年轻公子都有些晕乎,总觉得他们一定是没睡好,才出现了幻觉,不然昔日脾气那么大的人怎么突然转了性?
直到吃饱喝足,楚宴才带着苏宝回去,父子俩都吃得挺开心,两双相似的桃花眼皆带着一抹餍足,回府后,楚宴还不忘将今日换下来的衣服让小厮送到了奉水苑。
望着他那身衣服,苏皖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根本没料到,他会真让人将脏衣服抱过来。
福义摸了摸鼻尖,莫名觉得温和的方奶娘好像有些火大?他也不知道方奶娘如何得罪了他们王爷,竟然以后所有的衣服都罚她洗,他凭着直觉火速溜了。
他走后,苏皖却对着他的衣服拿起了剪刀,好想一剪刀给他剪坏,总觉得他是故意欺负人!
苏宝却眨了眨眼,连忙抱住了衣服,“这是父王的衣服!”
那句父王喊得格外亲热。苏皖幽幽瞥了苏宝一眼,只觉得这小东西太好被收买了,不过带他出去玩一次,竟然倒戈了?
她最终自然没剪成,不仅没剪,还认命地给他洗了起来,不是苏皖想洗,而是第二天一早福义就过来催了,问她洗好没,话里话外都在传达一个意思,若是她消极怠工,王爷有的是法子治她。
苏皖还能怎么办,以他的脾气说不准还真能想出什么办法折腾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皖只好洗了,外袍还好,见连亵裤都给她拿了过来,她一张脸火辣辣烧了起来,那双水润的双眸也含了一丝羞恼,她盯着看了半晌,才拿起棒槌锤了起来,一下比一下狠,好似想给他砸出个洞来。
很快,景王罚她洗衣服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王府,侍卫对苏皖印象都不错,觉得她温和又知礼,也不知她怎么这么倒霉竟然得罪了王爷,以后的日子只怕都不会好过吧?
丫鬟们却又是另一种心态,好几个丫鬟都觉得这位方奶娘可真是个有心计的,不动声色将丁香排挤走了,现在连给王爷洗衣服的活都抢走了,真是不得不防。
不管众人如何想,时间都在不紧不慢地走着,替楚宴洗了一段时间的衣服后,就到了老夫人生辰这一日。
这时,楚宴已经开始上朝了,下了早朝回来,他便让福义去奉水苑喊人去了。
苏皖就猜他会派人过来,一早就给苏宝换上了红色的小衣袍,这身衣服是府里的绣娘亲手做的,做工再细致不过,苏宝本就长的好看,身着红衣时,恍若观音娘娘身旁的小童子,讨喜极了,苏皖越看越觉得喜欢,硬是忍下了亲亲他小脸的冲动。
她牵着苏宝出了门,玉灵也一并跟上了,她之前去过不少次永宁侯府,对那儿很是熟悉,有她跟着苏皖不至于摸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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