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家,发现陆老太居然没做饭。
陆老太不上工,只在家里,美其名曰看孩子做饭做家务,可她猪都不喂院子也不扫,碗筷都是小孙女刷的,实在不知道她做的什么家务。
今儿因为和林菀吵架置气,她跑梯田去找老头子告状,却□□活儿的爷们笑话。都忙着上工干活儿呢,哪能跑回家处理娘们儿的事儿?丢人!主要大家从年轻就认识,知根知底,知道老太太什么人,只有她欺负人的,哪个媳妇儿子敢欺负她?
见没人管,还挤兑老头子不让他回家,她就跑回来赌气躺着不做饭,装病,要等爷们儿回来告状,让他们揍林菀!
陆正霆表示他做饭,上工的人们还没回来,现在做也赶趟儿。
林菀摁着他,“你放着,我来!可下给我机会发挥。孩子们,来,帮我一起做饭!”
陆明良、挂儿、欠儿三个立刻响应。
陆老太躺在院子的破席子上生气,连连冷哼,“干粮被你们祸祸了,吃什么?”
林菀:“简单,炖个菜,捏个杂粮窝窝头,要么就在锅边贴个锅贴子,怎么还不能吃?”
自留地菜园里有菜,虽然长得不好,随便弄点连汤也够吃顿的。
陆老太看林菀做饭,她又急了,怕林菀搞破坏,冲进屋里要阻拦。
林菀越发要气她,“老太太你病了啊,快歇着。我可怕你告状说我欺负你呢,我可不想当个不孝的晚辈。你放心,我也在这个家里吃饭呢,不会故意砸锅砸碗的,砸了我也没得使不是?”
之前砸了几个可把陆老太肉疼得要命,毕竟她觉得钱都是她的。
老太太看她不像说假话就放了心,但是又不想让林菀顺利做饭,就把盐酱的拿去东间,然后上炕躺下,任何人都别想来拿。
陆饱儿一切向嫲嫲看齐,也跟着躲在东间炕上。
林菀根本不搭理她,让她藏!她去把门带上让挂儿拿根麻绳她直接把门环绑上,故意气老太太,“做饭可呛人,别呛着你。”
陆老太躺炕上,很快就闻到下面怎么传来热油的味道,紧接着“嗤啦”一声,居然开始炝锅炒菜了!
“我的豆油!”陆老太嗷一声就冲下地。
结果门被绑得牢牢的。
陆老太就在屋里跺脚哭喊:“天煞的,我的油!林菀你这个坏媳妇儿,恶毒的媳妇儿,败家子……”
***
没人理她。
这时候油紧张,每家只有年中年底分几斤油,逢年过节吃,平时吃菜都是盐水煮煮。家里的油,老太太都留着小儿子闺女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加餐吃,家里干活儿的都没的吃。
那油罐子,她平时盖着藏在东间呢,谁也别想动。但是家里就这么点地方,这东西也不能锁柜子里,所谓藏也就是她不许别人动。
她不许动,大嫂二嫂绝不敢碰。
林菀会怕?笑话!
看她没做饭,林菀第一时间去掏油罐子,舀了三提油放在碗里。至于盐,不是有咸菜坛么,随便舀点汁也够了。
等男男女女上工回来,走到胡同就闻到香喷喷的味道,纷纷吸着鼻子说谁家这么显摆,竟然搁油炝锅炒菜。
结果越走味道越浓,居然是他们家!
陆二哥惊讶道:“娘这是想开了?”
陆老头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因为上午老婆子还去告状呢。
他们进了家门,就发现林菀带着孩子做饭,陆正霆坐在院子里搓玉米粒,却没见老太太。
林菀起身拍拍草屑和土,摇摇晃晃地迎出去,一副有气无力的,“老太太病了我做饭,头晕乎乎的,幸好没耽误大家回来吃饭。”
陆老太听她说得好听,立刻放声干嚎,“天煞的啊,我生了个白眼狼啊,让媳妇儿欺负亲娘啊。把我摁炕上打,打完了还把我锁屋里,偷吃我的油啊,我的老天爷爷啊……”她告林菀和陆正霆的状,摔她的碗,打她等等。
林菀摊手耸耸肩,无奈地叹息,“老太太又闹脾气呢。”
陆老头听老婆子那么干嚎,就知道是受了大气,有心要对林菀发火。可看她态度特别好,头破了也不歇着每天去割草,回来还做饭,虽然用了油却也没自己偷吃。
打骂?他一个公爹,抬不起手,骂不出口啊。
陆老头这个人从小性子就闷,年轻时候整天闷头干活,也没别的爱好,顶多听媳妇儿命令揍儿子。不过自从陆正霆聋了那事儿以后,儿子他也不揍了,就闷头干活,这会儿更不可能打骂儿媳妇。
说陆正霆欺负亲娘,老头子也不信,他知道三儿子听不见不爱说话,安静的跟不存在一样。
他们进屋看东间门虚掩着并没有什么锁,而陆老太在炕上扭麻花呢,哭得别提多可怜,可没伤没啥的,实在不像挨打。
陆饱儿却证明三婶打了老太太,还告状三婶凶她。
陆明良:“才没有,三婶带我割草,可累了。嫲嫲不做饭,三婶又摘菜,洗菜,做饭,捏窝窝头,扫院子。俺嫲嫲就在炕上打滚儿了。”
他这么说,挂儿和欠儿也默默地点头。
陆正霆怕老太太告状让林菀吃亏,也跟着进了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却不说话。他看林菀一改早上跟老太太拍桌子的凶悍模样,这会儿一双水灵的杏眼里沁着委屈的水汽,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心尖又麻又痒又酸又软,就好像看到树上掉下来的雏鸟忍不住想对她再好一些。
他自己不知道,别人也没注意,只有陆明良发现三叔看三婶的眼神越来越专注,甚至着迷,就和他看着一盆烧肉似的。
陆大哥和他娘一个鼻孔出气,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责怪林菀,陆二哥却抢先道:“娘,你要是累了就别做饭,以后让三个媳妇儿轮流……”
“x你娘的,说的什么屁话,你们这是嫌我老了没用,我好可怜啊……”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