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办完丧事,她依旧不觉得这人已经离开了。
屋子里仿佛还散落着她的气息, 但又冷清的可怕。
宋清舟知道,宋媛与初恋林先生分开后,她情绪有了很大波动, 常常失眠, 那段时间也是依莎绫乃自杀后, 她终于在母亲面前也带上面具, 装作在学校很开心的样子。
宋媛不想让自己影响到她, 似乎也带了面具。
宋清舟咬着牙熬着,总觉得一切都会过去。
这样到了大学二年级,和苏彤成了朋友, 她状态慢慢调整过来, 不断向她提回国的事。
明明当时她很开心。
服用抗抑郁的药只是让她更嗜睡,她一有时间就陪着她,出去散步, 看电影,她的精神状态明明有了很大改善。
或许那已经是她能撑到的极限了。
她一直很痛苦。
宋清舟终于跌坐在地上, 看着满屋子母亲留下的痕迹放声哭起来。
她撑的很辛苦,有时候也很自责。
宋清舟不想离开这间屋子,总觉得人死了,不单单就这样消失了, 或许她以另一种形式还在。
过了段时间,她找了份工作,收养了附近常喂的一只流浪猫。
有一晚刮台风,宋清舟发现猫不见了。
这只猫以前就在周围晃悠,她在家找了一圈没找见,想着应该又去了房后那条巷子里。
她拿了把伞,出了门。
雨下的还不大,风刮的很狂,只见路面上唯一一个行人被风追着向前,撑着的伞扭曲着,最后从行人手里脱落刮跑了。
她把伞压低,转弯往后面的巷子跑。
地面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她根本跑不快,风雨肆虐,身体摇晃着向前,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她扶住墙面,手中的伞蹭一下被风刮飞了。
冰凉的雨砸下来,她打了个寒颤。
好在看到那只橘猫正淌着水朝这边走,它四肢被水淹没,风势太大它亦步亦趋走的很艰难。
她想在过去一点,淌水扶着墙面走了几步。
这时,刮过来的风比方才又大了几倍。
在身后街道上焦急的鸣笛声中,分辨出一道咔嚓声。
随即身后的树被强风挂断,不到三米的树从树干的半截断裂砸了下来。
……
所以那段时间,她不光精神世界一片黑暗,眼前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经过治疗她只坏了一只眼睛。
手颤巍巍地抚着右眼,回想昨晚在车里的情景。
灾难发生在几秒之间,她只觉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不会,连这只眼睛也坏了吧。
她动了动腿,没什么痛感,微微松了口气。
放下双腿,坐在床沿,双脚在地上摸索了下,没触到鞋子,她便把脚伸远了些,双手撑在床上,有一只胳膊一阵痛感,屁股一滑,人从床上滑下来,双脚落在冰凉的地面。
这么一滑,上身不稳,往后倾斜,她本能地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扶床,掌心一热,落入一个人的手中,手掌宽大温热,用力地扶住他,“谢谢。”
她温声道谢。
随后抽回手。
然而……
没有任何回音。
面前的人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进来的。
看不见时,感官的会变得敏感。
她能清晰地感觉,这人身量很高,应该是个医生。
“请问,你是医生吗?跟我一起送过来的同事怎么样了?”
等到的还是沉默。
束北年瞳孔微缩,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宋清舟面色有些苍白,唇色浅淡,右眼被白纱布包扎着,左眼明明看着他,细看却稍微有点空洞。
显然看不见他。
他双唇颤了颤,不知怎么回答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