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早晚会死,为何不早点死去呢?
那样的话,看叶庭芳并玄夜那对狗男女,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这么想着,脸色无疑更加阴郁。好在他还能记起眼前的情势,对着玄瑱笑了笑,努力拿出一个合格的长兄的架势:
“父皇母后也是担心你,只要你身体好了,就是咱们烈国的福气。对了,四哥这次回来,给了买了些小玩意儿,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
又寒暄了几句,便即往宫外去了。
玄瑱目送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什么第一次有些不自在,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理出来那种不自在来自于什么——
玄珏看过来的眼神。
虽然四哥依旧是一如往常那般春风和煦,可不知为什么,又隐隐透出些居高临下的怜悯……
转而一想,或者是自己多心了,毕竟,怎么想,四哥都没有立场那样啊……
玄珏自然不知道,他刚才一晃神之下,心思泄露了些出去——
会对玄瑱好,并不是说他真的很喜欢玄瑱此人。
不过是明白,只有这段时间全身心的爱护玄瑱,才能最大限度的拉皇后的好感度。
等将来玄瑱病死后,才能抢占最大的利益。
至于说那种居高临下,自然是因为玄珏清楚,未来登位九五至尊的是自己,而玄瑱这个目前烈国朝堂所有人心目中的准太子,不过是注定的早夭儿罢了。
换句话说,玄珏根本没把玄瑱放在心里,甚至这会儿,玄瑱在他心里,也就和个死人差不多了。
既然是死人,玄珏自然不在意多给对方一些耐心。
平时做起这样拉好感的事,玄珏一直都是得心应手,这也是今儿个受的刺激有些大了,才不小心露出些踪迹来。
只即便如此,玄珏却也没在意。匆匆出了宫,上了马,本想先去秦家一趟,跟秦漓说一声自己回来了,另外,两人的婚事应该就会定在明年正月的事,却是不自觉又调转了马头,往南市而去——
叶家肖老夫人善理庶务,叶家外有叶鸿昌官运亨通,内有肖老夫人财气盈门,当真不是一般的发达。
上一世叶庭芳秦漓嫁过来后,叶鸿昌和肖老夫人做主,分了叶家泰半财产作为嫁妆。
尤其是南市那里的几间旺铺,那可真是一间赛一间的日进斗金。
古有孟尝君门客三千,玄珏和孟尝君相比也不逊色。
他出手大方,又礼贤下士、乐善好施,动不动就会把门客一家都给养起来。
不论是做王爷时,还是当太子时,朝野上下说起玄珏来,无不交口称赞……
正胡思乱想着,马儿忽然停住。玄珏这才恍然,竟然已经到了南市,下意识的朝上一世属于四皇子府的铺子望过去,整个人都有些傻眼——
老天爷,那些人是疯了吗?这么大热的天,排了那么长的队伍?
而其中生意最好的,明显要数一家酒楼和一家酒铺,队伍怕不排了有好几里长,逶迤蜿蜒着,甚至拐了好几个弯。
正发呆呢,远远的瞧见酒楼并酒铺那里,各出来一个掌柜的,对着长长的队伍道:
“现在按照排队顺序过来领号。”
人群顿时很是兴奋,也有排在后面的,唯恐到不了自己,忙不迭踮起脚来往前面看:
“啊呀,前面这位小哥,我给你加一两银子,咱们俩换换位置怎么样?”
“一两?这位大哥,你开玩笑吧?我们少爷可是说了,今儿个能排到号,奖给我十两……”
“那我给你十两……”
“别说十两,一百两也不能跟你换啊,我们主子可是说了,再排不上号,别说奖金,索性直接把我给发卖了……”
“为了能排上号,我可是昨儿个晚上刚过了子时,就黑灯瞎火的跑过来了……”
谁知道那些王八蛋更狡诈,直接就在这附近租了房子住,还以为自己来的早呢,不想就是多跑了这么段路,来了就落后一大截。
“你子时过来很了不起吗?”瞧见没,最前面那位,可是背了一袋子干粮,已经在这里排了至少三天了……”
玄珏听得不舒服,忍不住道:
“不就是些吃的喝的吗,你们主子至于这样……”
“怎么不至于?”说话的两人转过头来,瞧着玄珏的模样,一副看乡巴佬的样子,“这位客官是刚从外地来吧?不知道我们京城的稀罕事。”
“啊呀兄弟,你跟他一个乡巴佬费那个劲做什么?只跟他说一件事就好……”另一个插口道,却明显也是要显摆的意思,“你们乡下人见识少,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知道咱烈国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燕王他老人家不?前些时日,燕王爷还危在旦夕,阎王爷那边儿已经准备好酒席要跟王爷把酒谈心了,谁他娘的想到,就用了一滴酒,吃了一口那酒楼里的东西,得,阎王爷那边算是就白瞎了一桌好酒好菜,燕王爷他老人家,不去了!”
“可不但是燕王爷,听说皇上皇后和宫里的那些金枝玉叶,也日日指着这些东西呢。”
“我们家主子可是说了,就是倾家荡产,能尝一口叶家酒楼里的菜,喝一口叶家酒铺的酒,就是这会儿就蹬腿,也没什么遗憾了。”
“有那么贵?”玄珏明显有些不信。
“怎么不贵?”那排队的小厮白了玄珏一眼,心说乡下人就是少见多怪,“叶家酒楼里的菜肴还好些,好歹供应量大。叶家的酒,可真是千金难求,人家啊,不是论斤买的,都是论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