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漓正因为玄珏下意识的闪避而伤心欲绝,骤然瞧见跑到近前的秦蓉,惊怒交集之下,忽然抬手,朝着秦蓉就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一个是秦蓉,顺着秦漓那一巴掌趴在地上,哀泣不止。
另一个则是秦漓,收回巴掌,本来还想上脚踢,小腹处却是传来一阵绞痛,秦漓一下跪坐地上,神情骇然欲绝:
“王爷,孩子……”
玄珏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也忘了顾忌秦漓一身的馊味儿,上前直接把人抱起来,气急败坏道:
“太医,快,传太医……”
眼睁睁的瞧着鲜血顺着秦漓的大腿往下流,玄珏整个人如堕冰窟。
等太医匆匆而来时,秦漓已经娩下一个能分辨出五官的男婴,只可惜,那孩子连哭一声都没有,就直接没了气息……
玄珏跪坐在血泊中,捧着那团血肉,嘴唇不停哆嗦着:
“不,不会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做梦……”
“啊!”秦漓用力攥住胸口,重重的喘息了几下,打击太大,直接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魂魄却似是飘离躯体,下一刻不受控制似的,一下从房间里飘了出去。
独自站在高空,秦漓有些茫然的瞧着脚下这座美轮美奂的府邸——
明明依旧是四皇子府,却又说不出的陌生——
秦漓嫁过来后就发现,账上可动用的银两少的可怜。要维持必要的交际,要提供府中幕僚并一干仆人衣食所需……
秦漓做梦都在想着,该怎么把银两节省下来。
嫁过来这段时间,为了开源节流,秦漓先后找茬撵走了二三十个家仆,甚至那些幕僚,也被驱逐了几个。
又轻赏重罚,种种严苛措施之下,府中那些下人背后哪个不骂王妃秦漓是个铁公鸡,更兼心狠手辣?
可眼下依旧是一样的房舍,却是仆从如云,衣饰讲究。
下人尚且如此,被众多贵妇围在中间谈笑奉承的那个“自己”更是穿着华美,步摇宝石,尽皆世所罕见,眉间含情,嘴角噙笑,只看穿戴神情,就知道地位高贵,无忧无虑,生活幸福……
“母妃——”一个脖子上挂着镶金嵌玉长命锁的漂亮娃娃蹒跚着跑来,一下抱住了“秦漓”的腿……
人群很快散去,身着储君服饰的玄珏意气风发,大踏步而入,手中还捉着个白玉小瓶。
“漓儿——”玄珏的眼中全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再喝最后一瓶,你的身体就彻底好了……我要你长长久久,陪孤共享这万里河山……”
画面中的自己倚在玄珏怀里,就着玄珏的手,被他呵哄着,喝下了那难喝的东西……
虽然玄珏没说那是什么,可漂浮在空中的秦漓就是知道,那是心头血,玄夜的,心头血……
似有所感,飘在空中的秦漓忽然回头,一眼就瞧见隔着月亮门,一脸忧伤,静静站在那里往这边张望的憔悴女人,那是,叶庭芳!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灵魂飘荡了一夜,秦漓只觉疲惫至极,抬手掩住脸,轻轻叫了声:
“祺儿……”
守在她身边的玄珏顿时一震,用力捉住秦漓的手:
“漓儿,你,你也知道了?”
“什么?”秦漓遽然回神,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梦中真情相依的夫君,绕膝跟前的娇儿……眼前却是一室空寂。
玄珏刚要说话,外面忽然有震天的喧闹声响起。
“什么声音?”秦漓侧耳倾听——梦中,皇上宣旨立玄珏为储君时,外面也是这样突然热闹起来,流水似的礼物送到府中,各方贵客齐齐云集……
玄珏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下面站着的丫鬟。
“禀王爷,王妃,是状元公和一干新科进士跨马游街呢……”
“状元公?”秦漓神情顿时扭曲,咬着牙问,“今科状元,是哪个?”
梦里依稀,高中状元的叶庭彦眇了一目,整个叶府一片萧条,即便是他的妻子姚婉怡,也要在自己面前小心奉承……
“是……”那丫鬟明显有些害怕,“噗通”一声跪倒,“是叶相府的公子……”
王妃明明是在叶家长大的,却不知为何,对叶家很是痛恨,之前听到下人有提到叶家,就会大发雷霆……
果然一句话出口,床上的秦漓忽然提起桌上的茶壶,朝着丫鬟就砸了过去:
“滚,滚出去……”
那丫鬟吓得面无人色,却是不敢躲开,任热水撒了一脸,又有血液流出……
疯了似的秦漓,满头鲜血的丫鬟,鸡飞狗跳的四皇子府,骤然失去的皇长子……
玄珏老僧入定一般,呆呆坐在椅子上,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自己这尊贵皇子、未来帝王,落到这般凄惨境地?
“是她,是叶庭芳……”秦漓用力揪住玄珏的衣衫,红着眼睛嘶喊道,“都是那个贱人害我,她想嫁你不成,就使计害我和腹中孩儿,她恨我们……”
“王爷,不能让那个贱人活着……她活着,我们就要死……”
“把她和玄夜全抓过来,全抓过来……”
只有把叶庭芳囚禁在府中,然后再让自己饮下玄夜的心头血,遭受的一切不幸,才会尽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