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再次回归平静。
本应阖着眼睛的女子缓缓睁开,手枕在脸颊下面,目光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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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神昏殿灯火通明,一道人影坐在案桌边上,白晳修长的手放在桌上轻敲,一名女子单膝跪在下方。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清脆悦耳:“不知妖君深夜传召有何要事?”
他的视线很淡,淡得不知归处,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本君有要事相问。”
女子柔顺的长发铺落一地,毕恭毕敬的说:“妖君请说,白寻定知无不言。”
“纪镜吟。”
白寻指尖不自觉地一收,喉咙一涩,眼神闪烁,幸得她低着头的动作让纪镜吟无法捕捉她的表情。
她笑了一声,“妖君这是在说什么?”
狭长的桃花眼此刻有点迷茫,眉眼间被一片阴霾所罩,薄唇微抿,缓缓开口:“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不曾。”
垂眸细思,他总觉得她今晚说的话,像是话里有话,听得他心里发堵。
想了想,他说:“替本君把容砾召来。”
白寻咬了咬唇瓣,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妩媚多情的眼睛往他看去,“白寻遵命。”
半个时辰后,容砾打着哈欠,宽松的里衣随着他的动作微动,好身材若隐若现,他慢悠悠的走到纪镜吟的面前。
他鞠了鞠身,眼角因困意沁出一滴眼水,抹去后,他微微一笑,眼神清纯明亮:“妖君,容砾到了。”
纪镜吟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站直身来。
纪镜吟的性子坐言起行,有什么不满的都不会憋在心里,有任何想知道的事情都要立马知道答案,女子冲口而出的那声叫唤,他还是起了疑心。
开门见山的说:“容砾,你和凤族族长相识多久了?”
大晚上的把他从被窝里捉出来,就是想要问他这个问题吗?莫名其妙。
他算了算手指头,自然得从小时候算起,提到了向晚意,他不禁弯了弯眼角,笑眯眯地说:“一万年左右。”
暗自思量了一会儿,他又追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她身边有个叫‘纪镜吟’的人?”
容砾脸上的笑意一凝,看往纪镜吟的眼神不得多了几分考量,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还记得,当初纪镜吟问向晚意他们是否见过时,她回的是从未见过,所以说明她暂时不想把此事宣扬,他相信,她自有她的考量,面对纪镜吟的疑惑,想来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
但是刚才在听到这名字时,身体本能作出的反应实在太过明显,若是他回不知道的话,纪镜吟必定会怀疑,心里万分纠结。
他这副模样,落到纪镜吟的眼里自然是另有蹊跷。
看容砾迟迟不说话,他有点坐不定,开口提醒:“容砾。”
容砾这才抬起眼眸,眼里一扫刚才的清纯明亮,他眯了眯眼睛,语气里听不出波澜:“我听说过。”
纪镜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继续说。”
容砾的思绪彷佛回到了洛泽的那一天,他垂着眸子,语气不急不躁的说:“我们只是匆匆见过一面,那天纪镜吟跟在她的身后,”
“那就是说,你知道他的容貌?”
容砾咽了咽口水,喉头微微滚动,作了作揖,“正是。”
纪镜吟朝他招招手示意让他过来,随后指尖方向一转,往书桌的方向一指,挑眉勾唇道:“过去那边,把他的容貌画在纸上。”
“容砾遵令。”
纪镜吟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压在他的背上,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到了桌边,动作娴熟把纸铺开,白晳修长的手拿过笔架的毛笔,笔尖轻轻沾墨。
抬眸看了眼边上的纪镜吟,目光落在空白的纸上,动作顿住,下一瞬,脑海里灵光闪现,眼里生出点戏谑的眼神,唇角无声地上扬。
手腕微动,笔尖在纸上细细描绘。
片刻,他放下笔来,把笔挂回笔架上后,向纪镜吟的方向欠了欠身,说:“妖君,我画好了。”
隔着距离,纪镜吟看不清画上的内容,只是隐约的看到一个人的面容。
轻咳一声,为免被他看到自己焦急的眼神,纪镜吟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语气平淡:“嗯,回去休息吧。”
容砾走后,纪镜吟看了殿内一圈,确认除他以外空无一人,这才走了过去。
落坐下来,垂眸定睛细看面前的画像,在触及到画上之人的脸容时,眼里划过一丝震惊的眼神,眉头不自觉地深锁,一手撑在桌上托着鬓侧。
这未免太辣眼睛了吧。
绿豆般大的眼睛就像是一道缝,让人不禁怀疑他的世界里是不是就只有一条线,鼻子又宽又大像个蒜头,脸上的麻子跟星空相差无几,密密麻麻的,两片厚唇像是两根肉肠,眉毛只有轻轻一点,怪异的五官生在一张大饼脸上面,最致命的是,此人还是个秃子,半根头发都没有。
纸上空白的地方写着三个大字:纪镜吟。
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她的脸,他不知道世人眼里的美是怎么样的一个定义,许多人夸白寻长得美,他对此表示一脸茫然,而她的长相,让他感受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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