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镜吟默默把他的爪子收了回去,随后整条龙没有任何半点反应,像是睡熟了一般,动也不动。
看了他足足有一刻钟,他都没有半点异样。
向晚意警剔的心渐渐缓了下来,紧绷的身体慢慢躺了回去,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
下一瞬,一只爪子伸得飞快,她只觉眼前像是划过一道金光一般,刺眼得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回过来神,某爪子像是凭空而来一般,强行将她往他的怀里带去。
后背撞上他胸前坚硬的鳞片上面。
有点痛,吃痛地闭上了眼睛。
心里咒骂了纪镜吟全族。
反应过来后,她这才发现周身上下被他包裹着,像是泡在一暖意洋洋的温泉里面,暖意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传到她的皮肤上面。
脑袋似乎也有点发热。
扫了一眼自身的处境,他像是后面抱着她似的,两个爪子圈成一个环,把她圈在其中,抱个满怀。
他浅浅地叹了口气,似有快慰又有几分安心的意思。
向晚意瞥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才压下将他暴打一顿的想法——
算了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
就这样阖上眼睛,缓缓地睡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察觉到怀里的女子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变得绵长安稳,纪镜吟一直闭着的眼睛慢慢睁了起来。
在黑暗里转了一圈,接着偷偷瞄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又轻柔,生怕将她吵醒。
心里某处空落落的地方突然被填满了一般。
顺着内心的声音,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一点,她又往他的怀里更近了一点,暖意在彼此的身体之间传递着。
这个地方,于他而言,一点儿都不陌生。
或者说,他对这里极为了解。
上古时期,在和那人大战一场后,他虽然胜了,但也落了个元神消散的下场,而他的最后一点元神就是落在这里的。
龙族是被上天眷顾的族群,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剩下一丁点元神都有可能不死,只要经过漫长的日子,散落在这天地间的元神在一点点的再次聚集起来。
他的元神就是在这里,经过了无数个日月,终于重新聚集起来的。
说起来,那时的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望着虚无的空间,感觉着这无边的黑暗,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坐着。
发呆或者放空几乎成了他日常的所有,独处彷佛是最自然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
他记得在这里抬起头来,深渊之顶,可以看到一个小光点,像是一颗最亮的星星一般。
于长处黑暗的人来说,光明是他们最为向往的东西,一生为之所趋。
他有时也会抬头细看,想着待他元神集合回来的那天,从谷底一跃而上,落脚再次落在平地之上,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好好看看这世界是长什么样的。
重新回来妖界之初,很多人都说他不爱说话,整天被他的冷脸吓得一愣一愣的,其实并不是,他只是一个人待久了,脸部表情就没有了波动,有时候张了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好像失去了控制了表情的能力似的。
因为,在这里的差不多十万年的时光,他都没有跟人说过半句话。
或者说,这里没有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聆听他的内心。
这里是有他,陪伴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元神重新归位,离开这里,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他一直都在等待。
终于,他等到了那天,他记得自己那天重新获得所有的妖力,体内的妖气是前所未有般的充盈,他从这里一跃而起,身边的风刮得脸颊生痛,厉风卷在身旁的衣服,衣袖翻飞,他却觉得无比的畅快。
阳光沐浴在他的身上,一花一草和想像中的一样,一切美好得无法描述。
他记得自己好像躺在草坪上面,眯着眼睛,什么都没有做,放空自己,就静静睡了一场。
这一觉睡得好长好长,他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但梦的内容他已经忘了,他只记得当梦醒时,眼角多了一行泪水。
而这时的他已经回到了妖界,白寻在他床边蹲着看他。
看着白寻的脸时,他心里有种失落的感觉,他突然有点怀念做梦的时候,内心满满的。
白寻是他一直以来的座骑,身为最尊贵的金龙,座骑自然是由青龙担任,这是从他出生以来就定好的。
对白寻,他没有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她是他手里的人,代表的是他,只要保证她的平安就可以了。
回过神来,望着怀里的女子,目光一柔。
他不喜欢别人近身,每次白寻靠近他的时候,他都有种生理性的抗拒。
但是,他却很喜欢抱着她,或者是她身上好闻的气味,甜甜香香的,又或者是她身上的暖意,暖入心窝,反正,他就想这样一直抱着不撒手。
轻轻地将她收入怀里,阖上眼睛,这一刻的温柔,真的好想好想能把它永远留住。
****
晚风轻拂,院子里散落的树叶吹起了一地,耳边是沙沙的声音,容砾站在门边,抬眸望着皎洁的明月,目光晦暗不明。
整整五天多,毫无音信。
身后突然树叶被踩踏的声音,容砾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急忙转过身来,“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