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回云涧已处于半荒废状态。
魏凉将冰霜渗入地底,刨出了息母放入乾坤袋中,然后径直越过了千歧关。
九十年后,魔族已被打回了千歧关以南,几座关隘以及附近的仙域被王氏占据,在家主王卫之的带领下,王氏的势力膨胀了近百倍,成为一头扎根在整个仙域的庞然巨兽。
幕后推手是谁,自不必说。
魔族攻不破那些座要塞,嗜血杀意又无法抑制,便只能开始自相残杀。数十年过去,如养蛊一般,行走在南部大地上的魔物无不凶残暴戾。
魏凉三人掠过横断山,魔族便如海中嗅到血腥味道的鲨鱼一般,蜂涌而至。
林啾倒是早已习惯了,无论魔族如何凶残,她对他们的印象都已根深蒂固,只记得他们蹲在千歧关中可怜兮兮地排队的样子。
浅如玉就不大好受了,一张俏脸白了又白。
从前生活在蓬莱时,她从来没有见过魔族长什么样子。蓬莱覆灭后,中原仙魔之战已彻底结束,魔族被赶出关外,她来到中原后也不曾与魔族面对面接触过。
今日,她是第一次见到活的魔族,一见便是铺天盖地,令她头皮发麻,连剑都几乎御不稳了。
她是矜持自律的人,纵然骇到浑身发软,却也没有半点要向魏凉求助的意思。她紧抿双唇,硬着头皮跟在魏凉身后,直直掠入魔群之中。
只见魏凉双眸微微泛着白光,目不斜视,径直往南行。他的周身,仿佛罩了一幅无形的杀戮之幕,但凡魔族接近他周围十丈之内,便会由内而外,爆成一朵朵血冰花。
无一例外。
强势、冷血。
魔族越聚越密,三人御剑当空,却仿佛是在纯黑色的洋底穿行一般。所经之处,掀起阵阵血雨腥风。
最初,魔族像是疯了一般,前赴后继扑在那直径十丈的杀戳圈上,如飞蛾扑火一般死去,同伴的死无限激发了他们的凶性,令他们更加疯狂。
渐渐地,聪明的魔族开始迟疑了,不再闷头往前扎,而是缩在后头等待时机,想要寻找魏凉的漏洞。很快,他们便意识到此人根本没有丝毫破绽,亦无半点力竭之兆。
再到了后来,无论多蠢的魔物,也不再往上硬夯了。他们并没有离去,而是极精准地围在魏凉周身十丈开外,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极偶尔,一两只没把握好分寸的魔物误入杀戮圈内,爆成一滩碎冰花,更将其余魔物震慑得服服帖帖。
再前行一段之后,胆子大性子直的魔物,开始高声叫喊表示愿意臣服。
又行一段,魏凉降在一处平地。
只见那铺天盖地的魔物齐刷刷收起翅膀,落在四周的平原上,单膝点地,俯首帖耳。
这一路行来,林啾逐渐琢磨出了一些道道——强大、冷酷、规则明确,便容易收服人心。他征服魔族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有效。
魔物的心思不像人类一般复杂,魏凉用他们的命划出道来,他们很容易便上道了。
魏凉往前踏出一步。
魔族大潮齐刷刷后退一步,始终与他保持十丈以上的距离。
此地已是魔族的大后方,无数魔人闻讯赶来,要么在外围被同类撕碎,要么老老实实加入臣服的大军行列。
魏凉满意地点点头,踱了一圈,画出一块百丈方圆的空地来,将息母种在地下,然后让浅如玉把那株髓玉花种在息母的头上。
浅如玉本有些不情愿,因为她担心魔族的土壤不适宜栽种故乡最后一株遗植,但魏凉气势太强,反抗之心刚刚冒了个头,就被冻了回去。
看看周围这些是什么,想想违逆是个什么下场。
她不甘不愿地把髓玉花种下,心想大不了舍弃这一身灵气,以灵养花便是了。
孰料,不到半炷香之后,便见那株髓玉花周围冒出了无数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息母,恐怖如厮。
浅如玉:“??!!”
魏凉拉着林啾,走到略高的地方,用冰霜替她清理出一块巨大光滑的青石板,扶她坐下。
“累了吧。”他用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住她的额心,渡入冰凉的灵气。
救王卫之的时候,她的神魂受了重创,几乎被活活撕裂。合花宗只存了两株髓玉花,虽然极为对症,但远远不够助她伤势复原。
受伤之后,她的头一直痛得厉害,只不过痛啊痛啊就有点习惯了,反正叫苦也无用,她干脆一直硬撑着,几乎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来。
直到被林秋的尸体吓了一跳。心神失守的刹那,伤势发作得迅猛起来,她强行忍耐,不想表现出异常,但人却难免有点发蔫。
她不想叫他发现,没想到他还是看出来了。
难怪,他放弃了与林秀木一起追击眉双,而是带上息母跑到魔族领地来种田。
可是这样,不会放跑了敌人吗?
他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
他的唇角浮起笑意,语气温和,却掩不住刻骨冷酷,“他们会明白,死亡其实是一件幸事。”
林啾不禁提前为他的敌人默哀了三秒。
“魏凉,”她轻轻把头斜靠在他的肩上,问道,“你我,是不是有什么很深的渊源?”
他垂头看她,满眼不解:“你是我的妻子,难道还不够深?”
视线忽然一凝,魏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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