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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2 / 2)

他于队列前勒住缰绳,双目微眯,驻足望向眼前乌压压的人群。

此刻面对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精锐,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令众人不由自主仰望着臣服。

他满意的收回目光,伸出一手冲身后跟随的赵广源一挥,后者心领神会,即刻命人将刚刚锻造好的兵器自马车上卸下,一一分发给将士们。

那些崭新的兵器泛着锋利的寒光,映着将士们兴奋的双眸。

慕容檀扫过人群,朗声道:“我慕容檀经历大小战役不下百次,仰赖诸位弟兄,方能屹立不倒。今时今日,我燕地已至危急存亡之际,蒙古诸部南下之象日显,是时候让他们瞧一瞧,我燕军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气势了!”

话音高亢有力,叩击人心,听得众将士心潮澎湃,只觉手中握着的崭新兵器越发火热,纷纷高呼:“杀过去!杀过去!”

顿时呼声震天,气势恢宏。

待与诸将商议部署完,回到营帐中,赵广源方赞道:“赵某曾以为王爷只给哈尔楚克五千人马,并无必胜之把握,如今有这般新铸的兵器,五千人实是够了。”

慕容檀坐于长案前,又亲自替赵广源斟茶一杯,方点头道:“确然如此。不过,我只给五千人,亦是想要他知,我燕军战力非凡,不是他松散如沙的蒙古诸部可比拟,日后他重回汗位,也定不敢对我燕地轻举妄动。”

赵广源抚一把须髯,微微一笑:“王爷想得周到,的确,所谓盟约皆不可轻信,唯有实力方能说明一切。赵某以为,咱们与蒙古之间,还差这么一招。”

慕容檀挑眉,静待下文。

赵广源道:“昔日汉帝与匈奴多番联姻,方保一方平安,得以休养生息。联姻可显我方诚意,千军万马,有时敌不过一名女子。蒙古人虽剽悍勇武,却也讲义气,若与哈尔楚克结下姻亲,至少能保数年安稳。”

慕容檀沉吟,思忖片刻方道:“先生所言有理。然我燕地并无身份相当的适龄女子可许嫁,不知先生是否有所打算。”

赵广源走近半步,压低声道:“赵某闻新城侯尚有庶出姑娘,仍待字闺中,未曾许人。”

原来他把主意打到杜氏女子身上去了!

慕容檀面色顿时冷淡莫测起来,他与杜氏的血亲关系,全只源于徐夫人与他母亲乃嫡亲姊妹,若说杜氏庶女,实与他并无干系。要委以杜氏庶女联姻之任,赵广源这是在暗示他,先纳了杜海月。

待纳了杜海月,杜氏庶女便是他的妻妹。

若说之前,他尚且犹豫此事,此刻却是一丝可能也无。

在他查出杜家母女是否府中奸细之前,绝不会同意此事。

“此事暂搁,日后再议。”

说罢,他起身出帐,不再多言。

赵广源望着他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阴霾。明明有捷径在眼前,燕王偏不走。他越发觉得燕王如此行事,定与那郑氏脱不了干系。

他终是坚信,郑氏身份并不简单。

……

亥时二刻,燕王府邸,长春宫南侧。

长廊中灯火戚戚,静谧诡谲,只二个小婢女打着灯笼自紧闭的院门口经过。

其中一个打着哈欠百无聊赖道:“这般深更半夜的,你何以非拉着我来此?”她张目四顾,“黑漆漆的,怪瘆人的。”

另一个只顾低头望着地上,似寻找着什么,紧张道:“白日里我替王妃递送浆洗好的衣物,丢了一件贴身小衣,那不是寻常巾帕等物,我没敢告诉柳儿姐姐与孙嬷嬷,只等着夜深了再来寻,下一次放进衣物里再带回去便好了。”她语气里越发焦急起来,“奇怪,明明应当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呢?”

方才打哈欠的那个也清醒了,扯着同伴的袖子道:“王妃的贴身衣物丢了,那可不是小事!”说罢,也跟着寻起来,“你确定在此处吗?会不会丢在浆洗房那里了?”

这一处虽靠近长春宫,却是因隔着一道墙,不与其他院落联通,人烟稀少,应当不会是被人捡了去。

那小婢女原本八分确信,此刻越发犹疑起来,皱着眉苦思冥想,最后拉着同伴道:“我实是不记得了,罢了,咱们再去浆洗房瞧瞧吧,兴许是我落在那儿了。”

说罢,二人提着灯笼,又是一阵疾行。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个身影消失在长廊边,那道紧闭的院门忽然吱呀一声,开出一条缝隙。

缝隙中,露出一双年轻却坚毅的狭长双眸。那漆黑的眼珠子划过黑暗,最后落在院门处,台阶边的一角。

被阴影笼罩的一角,露出一片极不起眼的茜色丝绸。

那双眼里忽而闪过一瞬的流光溢彩,仿佛古潭中被投入巨石,重新掀起波澜。

他四顾无人,方悄无声息的踏出院门,弯腰小心翼翼的拾起那片丝绸。

那不是旁人,乃是寄居在燕王府的哈尔楚克。

手中的布料轻薄而柔软,除去两根细细的系带,正中还绣着一株粉白的荷花,正是方才那婢女口中丢失的王妃小衣。

他脑中想起那日在翠微山的那抹倩影,时至今日,仍是镌刻在心间,难以忘怀。她那样柔美如水,比草原上最耀眼的女人,都惹人怜爱。尤其如今,思及自己与她只一墙之隔,他不由神魂激荡,只碍于二人身份,又有下人耳目,他方克制了自己血液中率真直接的天性,不敢见她。

手中布料凑近鼻尖轻嗅,淡淡的馨香萦绕,他双眉紧锁,默念着自己重回汗王宝座,光复黄金血脉的志向。片刻后再抬眸,终是暂复平静。

他捏着布料,小心翼翼叠起,收入怀中,才悄然回到院中,重又关上院门。

……

西侧院中,各屋皆已熄灯,只徐夫人所在正房,仍有一灯摇曳。

徐夫人一身亵衣,单手支着脑袋,双眸微闭,细细听着陈嬷嬷的低声耳语。

“……那男子,果真将小衣捡了去。”

徐夫人闻言,双眸忽然睁开,闪过难掩的精光,喃喃道:“我果然没猜错,他对郑氏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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