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新死了。
死在一个破烂的胡同口。
死得像条狗。
在他死的时候,他身边的那几个狗腿不见踪影。
与之沆瀣一气的衙门皂役、县尉,也不在其身边。
他不能说死的有多惨,至少,在扫大街的人没发现他之前,的确像条野狗一样,没引起半分波澜。
尖叫声很快响起。
府衙的人也很快到来。
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很快,原本已经平静下去的街道,再度热闹起来。
仵作到来。
初步判定,张小公子死于剑器,被人抹喉,一剑毙命。
尸体很快被运回府衙。
既要通知家属前来认领,也要进行更进一步的尸体检验。
官员的大朝会已经结束。
朝会之上,关于昨晚的闹剧,显然不得不谈。
弹劾张侍郎的言官们风闻奏事,自然必不可少。
据有关人士透露,当时御史台一共有三位御史言官站出来,共同弹劾张成褚张侍郎教子无方,祸乱王都,酿成祸事。
对于弹劾,张成褚没什么可说的。看他一脸憔悴,显然昨晚也是没睡好。
只不过,能做到吏部二把手位置,张成褚显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面对言官的弹劾,他狡辩,更没辩解。
朝文官群中,某一些人打了个眼色,马上便有人出来和稀泥,大谈昨晚王尘做的那首诗。
一句‘引刀成一快,不复少年头’,让朝中有赞有贬。
贬的一方自然是朝中文官。
赞的一方自然也是朝中武官。
在武官们看来,王尘这首颇有些慷慨悲歌之意,很有武人干脆直爽的心意。
至于文官,就开始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往王尘身上套了。
一个说此人妖言惑众,引发花灯祭大乱,罪大恶极,理应惩处。
一个说此人虽有几分诗才,却处处透露着不服王化之意,说不准,是什么死士刺客,专干不法之事。
也有的在猜测他的身份,直指这可能是一枚棋子,可能有人在其背后,图谋什么,想搞事。
总而言之是各种猜测想象,跑题歪楼。
本来是在弹劾侍郎张成褚,讨论他的过失,结果谈着谈着,开始对着王尘那首断头诗各种评判,顺带对着他这个人各种评判。
张成褚很满意。
暗中点了点头。
一直到皇帝与众文官谈兴大失,这才站出来,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小儿子犯下的过错,言请皇帝治自己教子无方的罪过。
话都已经说完了,此时皇帝也好,其他文官也罢,已经懒得再谈这种不大不小的小事,怎么可能再给他定什么罪?
所以,这事儿,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让他混过去了。
小小的一记波澜,对张成褚来说,没有什么。
为官这么些年,要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他这么些年的吏部侍郎,可真就算白当了。
早朝结束,张成褚步出大殿,朝几位同僚拱拱手,自不多言。
然后,人在轿里,才准备回家的时候,就收到家里老仆,火急火燎带来的消息:“不……不好了老爷……小少爷他……他死了。”
晴天霹雳。
裤衩儿一声。
哪怕被无数言官,在御前当众弹劾,亦不动如山,淡然自若的张成褚,情绪……当场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