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裴氏还是强压下了这些复杂的情绪,只是暗道:这女儿真是纵不得,自己都这样苦口婆心的与她说了,主动放下身段,给了台阶,她竟是半点也不领情!果然,不是自己养的,就是不亲啊!
裴氏这般感叹了一回,待得晚上甄父下衙回来,她便将这件事与甄父说了,口上道:“……真不是哪辈子修来的孽障,脾气这样的大,好说歹说,她都不肯听。”
裴氏这样说,自然也是希望甄父这做丈夫的能够好好安慰自己。
谁知,甄父听了这事,竟也与她生了气。
成婚以来再没有红过脸的两夫妻,为着这事竟是第一次吵了起来。
第43章 事不过三
平日里,裴氏稍稍偏着甄倚云,多给甄倚云些衣衫首饰,甄父虽要说几句但也没多管,想着裴氏到底是当家主母,不好伤了她的面子。可这女学考试真不是衣衫首饰能够比的!所以,甄父实是忍不下去了,不由道:“哪有你这样做事的?女儿这些日子早晚用功,就等着明天考试,你一声儿不说就把她的考试凭证给卖了?”
裴氏见着丈夫这样气急,心里也有些悔了,只轻声辩道:“大嫂难得开一次口,我若不依,只怕她也不高兴。我想着,大嫂她虽管不得朝里那些事,可若是真气了也是不好……到底咱们才回京,总不好与我娘家那头生分了。”说到底,甄父此回能够调任回京,也多有裴家之助,确实是不好与裴家那头闹开了。
裴氏也是一时情急,话才出口便觉失言。
果然,甄父闻言反是更气了:“好好好,我知你们裴家乃是书香名门,我家不过是寒门小户,能得恩师看重,收我为徒,许以爱女,已是天幸。所以,我就该有自知之明,我甄家的女儿就是比不得你们裴家的女儿尊贵,要是不老老实实的把自家凭证让出来,那就是不识抬举,你们裴家便要与我生分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适才也不过是一时嘴快说错了话,你何至于非要这样歪解?”她眼眶一红,眼泪便簌簌的掉了下来,一面低头拭泪,一面轻声说道,“说什么书香门第,父亲难道竟是一生下来便为相做辅的?不也是与你一般,寒窗苦读十数载,日日用功,方才中了进士,上为君上分忧,下为生民造福,时刻不敢懈怠,这才攒下如今的资历和名声,才有今日。所以,你又何必这样说,何必要这般自轻?”
甄父咬牙撇过头,没去看她。
裴氏低着头,发髻上插着的那只点翠蝴蝶簪,蝶翼和蝶须都随着她的抽泣而微微晃动,沙沙做声。
她拿着帕子擦泪,轻声抽泣着,吐字却极清楚:“更何况,这些年来我家里父兄如何待你的,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父亲于你,名为师徒翁婿,实则便如父子一般。当年,父亲携家归乡,一见着你便十分的喜欢,便是多年不曾收徒也要为你破例,收下你做关门弟子,教你读书写字,教你文章科举,竟比对我那两个哥哥都更用心些……”
“还有兄长,那年你去乡试,才考完便病倒了,还是兄长一路照看,将你送了回来。那时候正碰上秋老虎,他为着你险些晒脱了一张皮,待得回了家已是累得病倒了,竟是病得比你还厉害,昏沉沉的躺了许多日子……我家里上下,哪怕嫂子,可有为着这事说过你半句?反说你们本就是情同兄弟,又是一起出的门,在外原该互相照应,互相扶持……”
“还有,那时候我要嫁你,母亲担心甄家门第太薄,婆母不好相与,还是父亲力排众议,说是早便看中了你的人才,这桩婚事再好不过。便是两位兄长,也都是点头应和的………哪怕后来,我生停姐儿时吃了那些苦头,咬着牙抱倚姐儿来京城。家里上下气成那样,母亲瞧着我掉了泪,两个兄长都红了眼眶,便是父亲这般内敛的也是动了颜色。可他们都没说过你半句坏话,一个个的都与我说你是好人,若是你当时在家必不会叫我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