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熹想了想自己养在北疆后院里那只威风凛凛的黑獒,委婉道:“那黑獒呢?其实我觉得它和你的马兰头也差不多,都是通体乌黑的那一种,还很温顺机灵……”
话声未落,便见着靠在他膝上的甄停云已经转了头,睁开眼睛,直视着他。
傅长熹忽然有种说不下去了。
甄停云便接口问道:“所以,你养了只黑獒?”
傅长熹点点头。
甄停云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虽然不太喜欢那种又黑又壮还有点吓人的狗,可到底是傅长熹养的,没道理要逼人家为自己改变生活方式。所以,甄停云重新闭上眼睛,表示:“那你养吧。”
顿了顿,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蓦然的睁大了眼睛,瞪着傅长熹:“除了猫狗,你还养了什么?”
傅长熹忽然有点心虚,只好含糊的回了一句:“……你猜?”
甄停云坐直了身体,抽出那软枕直接摔到傅长熹身上:“你之前说了不骗我的!还猜个鬼?快说!”
傅长熹就像是个爱宠太多的混蛋,一时竟也只能想起最心爱的几个,只得一面回想一面道:“嗯,有两只猫,一只黑獒,一只狐狸,一只海东青,还有一头狼……”
话还没说完,甄停云就气得不行,忍不住揪着枕头打了他一下。
气死她了——人家嫁人后要琢磨着如何应付公婆,如何和通房妾室等争宠……结果轮到她,没有公婆也没有通房妾室,只有一院子的毛茸茸!
甄停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是毛茸茸的,要不怎么会被傅长熹看上?
正想着,傅长熹便在边上火上添油的加了一句:“……其实,我养的那只狐狸挺可爱的,银白色,和你也有点像”
甄停云:“……”
啊啊啊啊,气死她了!
好在,甄停云这气到底还是没气多久,很快便又气鼓鼓的抱着软枕重新躺到了傅长熹的膝上,哼哼着道:“别吵我,我睡一会儿到了再叫我。”
她说话时有些气哼哼的,声音里隐隐的带着鼻音,不像是生气,反倒更像是撒娇,轻轻软软的。再加上她正好枕在傅长熹膝头,随着马车的颠簸在他膝上磨蹭着,蹭得他膝盖微痒。
傅长熹喉结微动,下意识的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出自己此刻的异样。
甄停云之所以能过心无旁骛的熬夜看书,主要也是因为她年纪轻体力好,还有一门说睡就睡的好本事——无论是熬多久的夜,她只要头沾着枕头,一闭眼的功夫就能去梦周公,更本没有碰上过杜青青所谓的失眠睡不着的情况。哪怕是现在,躺在马车里,靠着傅长熹,她只闭了闭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傅长熹则是略出了一会儿神,等他回过神来,耳边已能听到甄停云那匀称而沉静的呼吸声,原本一直提着的心似乎也放下了些。
只是,他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的落在甄停云的脸上,她睡着睡着便侧过头去,大半张脸都陷在了软枕里,露出的小半张却是雪白柔软的,白得发亮,而她的唇瓣则是淡的出奇。
傅长熹忍不住想: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肯定是熬夜了!
等她醒了还是的说一说她——她一个人住在女学里,身边又没有人关心或是服侍,要是连她自己都不注意,整天熬夜,别是成绩还没赶上就熬坏了身体吧?
而且,她只是没及笄的小姑娘呢,这么小,身子也没长开,要是熬夜熬多了,长不高怎么办?
有那么一刻,傅长熹简直生出了老父亲一般的忧愁。
等愁完了,他的思绪又有些飘远了,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的在甄停云的颊边碰了碰,漫不经心的勾勒着她有些柔软的唇线,指腹似乎还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息,像是小小的火苗,滋啦一声,将他的指腹烧得生疼。
傅长熹感觉胸腔里的心跳似乎也漏了一拍,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提醒自己:她还没及笄,还有两年。
于是,傅长熹将手从她颊边移开,只轻轻的抚着那略有些凌乱的鬓角,似是想要帮她将那些不服帖的碎发都抚平了。
因为怕吵醒甄停云,傅长熹的动作极轻,如同是守着宝库的吝啬鬼,悄悄的用绒布擦拭着库里唯一且最珍贵的宝物。
………
马车到了西山别院的时候,天边金乌即将西坠,映红了大半的天空,明霞如锦缎般的铺张开来,云团则似锦缎上的云纹,轻盈得不可思议,柔软得不可思议。
傅长熹坐在马车上,看着正睡得香甜的甄停云,虽然有些不忍心把人吵醒但还是伸手在她颊边轻轻的戳了戳:“到了!”
甄停云含糊的说了一声什么。
傅长熹没听清,只得微微俯身。
因为俯身的缘故,乌发从他肩头滑落下来,在甄停云的颊边摩挲而过。
有些凉,有些痒。
甄停云睡得有些迷糊,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只抓到几缕柔滑冰冷的乌发,含糊的呢喃了几句。
傅长熹叹了口气,只得俯身,贴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她:“到别院了,别睡了,陪我进去吃螃蟹。”
吃!螃!蟹!
这三个字就像是火苗,滋拉一声,很快便把甄停云睡得迷糊的脑子炸得清醒了。
甄停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脸上也有了精神!
见状,傅长熹忍俊不禁,趁她才醒还迷糊,用指腹在她温软的面颊上轻轻的揉了揉,笑道:“真这么喜欢吃螃蟹啊?”
第90章 六月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