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宁闻言,先去看了云卿卿一眼,沉默片刻后说:“为什么会被太子的人救下,太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朝堂就是如此,真情假意,虚虚实实。有时候立场不同,就是敌对,可正如老话说的,没有永远的敌人。有时候,敌手的敌手可以归为同一阵线的临时战友。先前刺杀一事,疑点重重,究竟是不是太子,还有待考究。但此事上,太子给你送了份人情,不然事态怎么发展我也说不好。”
云老太爷说罢,叹一口气。
“鹤宁,你的弱点,就是太过重情义。”
江湖儿女,义薄云天,无可避免。
当日许鹤宁愿意去领兵,也就是想给身边的人换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重情义没错,错在一厢情愿。”
沉默的少女忽然发声,两人都看了过去。
她在注视中站起身,面无表情往外走,经过许鹤宁身边时停顿了一下,看着外边昏暗的庭院,低声道:“许鹤宁,我有些生你的气。”
他往后还一厢情愿的付出,她再心疼他,就是蠢蛋!本就是他的私事,她替他不甘个什么劲!
话落,她快步离开。
许鹤宁伸手都没来得及拉住她,站起来拔腿就要追,被云老太爷呵斥一声:“坐下!”
在老人严厉的目光中,他再焦急也只能依言坐下。
“给你几天时间,你自己处理好船帮在京城接头的那些人。”
一堆破事!
云老太爷说完,把他丢在书房,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许鹤宁在冷冷清清的书房呆了一刻钟,沉着脸一头扎进夜色里。
云卿卿折腾了半宿,回屋洗漱后一觉到天亮。
早晨陪着祖母母亲神色如常用过早饭,便打道回侯府。
她是出嫁的女儿,没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
侯府那边,方挽晴和柒儿昨夜就被送回去了,夜里发生的事,许母是早上才得知的。
她听闻儿媳在娘家住了一晚,幽幽叹息一声,和自己的丫鬟感慨道:“晴丫头的事,我先前也考虑过要不要和卿卿多解释,可我毕竟没有那个立场,一解释怕引起更多误会。这又闹出许多事,我还是不能去多说话,如果宁哥儿真的还犯糊涂,那我到时再绑了他去给卿卿赔礼。”
云卿卿自是不知婆母心里头的打算,休息一晚,精神好了许多,可窝在心里的那股火气还没完全散去。
于是,犯她手上的管事就可怜了,被她迁怒,也不罚站了,而是让李妈妈直接带人去清查他们私产,把他们住处全翻个底朝天。
她愤愤地想,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那她何必还顾及他们的面子!
温吞的侯夫人突然就用雷霆手段,把所有人都闹个措手不及。
厨房采买和管大库的管事一翻就露老底,慌得让人带信给在兵马司的许鹤宁哭诉求助。
在他们被押到云卿卿跟前的时候,陈鱼带着府里的侍卫过来,两个管事向看见救星一样,连声喊三当家的。
不想陈鱼恭敬的给云卿卿一抱拳,道:“夫人,侯爷说这些个犯事的小人不该叫夫人多费心,我这就去审清楚。他们吞了多少,就让他们吐多少。”
陈鱼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两个管事脑子轰隆一下,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
府里的人听到消息后,谁还不明白,往后这个家就是夫人做主!连侯爷都得哄着他们夫人。
许鹤宁愿意亲自出手,云卿卿乐得自在,继续窝在屋里该吃吃,该喝喝。
好像那天出自口生气二字又不存在了。
许鹤宁被云老太爷勒令收拾烂摊子,索性暂时也不回家去,专心先把事情办完。但一抽出点空隙,他就问陈鱼府里的情况。
陈鱼这回错误犯大了,蔫了好几天,自知对不住云卿卿,对正院的事情也格外关注。
“郎中去了府里三回,今儿说嫂子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往后都要注意,不能久站劳累。嫂子胃口不错,这几日都是自个吩咐厨房,换着菜色做,连带着义母胃口也见好。”
许鹤宁闻言,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郁闷。
他三天没回去,她一字也没有过问自己,看来是气急了。
不过她生气,不哭也不闹,但凡她多骂自己几句,他心里可能都会好受些。
然而,他现在也只能够吩咐陈鱼:“让伺候的都机灵些,你嫂子不管吃什么要什么,都第一时间给送到,样样都紧着。”千万别让她再闹心了。
陈鱼认同的应是,心里和义兄是同样想法,只要嫂子能消气,他肯定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她!
又过了两日,许鹤宁在傍晚出城一趟后,靴底染满血迹回来。
他在兵马司换过衣服,写了封信送到云老太爷那,终于回府去。
五日没有归家,站在正院门口,他百感交集,还涌起一股情怯。
晚风徐徐,他站得脚都发麻了,才拾步往里走。
云卿卿正趴在窗台上看月儿初升,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映入眼帘。
青年自月下走来,肩膀落满霜色,将他深邃的五官照亮。
她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漠然地要伸手去关窗。
他察觉她的意图,长腿一迈,乘风而行一般,跨越石阶,在窗子要关上前一刻去抓住了她的手。
手腕传来他的力劲和温度,云卿卿不自在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