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安的眼角余光瞟了眼沙发区,果断转移话题。虽说离得远,不一定能听得到,可动手动脚的算啥?
“钱啊钱……我刚刚就在琢磨‘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句话深意。这一琢磨又难免想到那些世家。”
话到这里,关平安转头看了看沙发区,又打量了一圈大厅内的装潢摆设,边提出建议要不出去转转?
齐景年了然笑笑,自然无不应下,让她再喝一口放下杯子之后陪同套上外套的关平安出来走到院子。
关平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羊皮手套,蹲了下来:“你还记得当年陇西关家和李氏不?有一件事情,我至今还有印象。”
自称出了皇族的陇西李氏?配合着她玩雪的齐景年点了点头。他知道此刻无须回话,听着就行了。
“话说那一年,应该算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回的关家。我指的不是陇西祖宅,是长安城的那个关家。
就是那次师伯说要带你回一趟长安城,我嚷着也要一块去,我爹就说索性咱们一起上路的那一次。”
换个人,还真未免能听懂她说的到底是哪一年,但齐景年不同。他记忆犹新,可以说事关他的关关事情,他从未遗忘。
在过去无次数个悔恨的日子里,他靠的就是回忆俩人年幼时相处中一幕幕支撑着,靠的就是倾听如意缅怀诉说她小姐如何如何。
“那一次,快要进城的时候,咱们不是兵分两路了嘛。”可怜的,连自家大门都没法光明正大进入的娃。
关平安暗暗将最后一句话吞下。她和他啊,本来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二哥就不说大哥了。
嗨!
又想远了!
“和你们分开之后,我爹就带我和我娘先去了东市。我猜当时我爹一准是考虑到进了府,我娘就没法出门,所以先不回家。
当时东市那个热闹的,可谓是店铺毗连,商贾云集。我爹娘就带我逛了很久一直到快要敲闭门鼓才要带我回府。”
齐景年点头示意她只管接着说。其实直接进入主题就行的,根本无须解释。就如为何闭门鼓敲响之前回府?
要夜禁。
再不回去,说不过去。住客栈?又不是三过其门而不入的大禹。关世叔肯定不想他关家成为一个大笑话。
“就是在回去的途中,我爹又遇到熟人了。这次的熟人,你可能还认识。对!就是来自陇西李氏的表叔。
我爹都带我娘离家出走了为何没把他出族?固然有我爹太优秀的缘故,还有我爹他外家就是来自陇西李氏。”
对!
那时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报出来自陇西李氏?腰杆子都是笔直笔直的,连带着姻亲都受益。
听她又得瑟地显摆上,齐景年好像有些明白他的关关到底想要说什么,可明明有大把的好牌,你怎么就……?
第1999章 最难守的就是‘本分’二字
瞅啥瞅?!没见过人啊。这里面的事情复杂着呢,你知道啥呀。关平安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堆雪。
“要说这人的遭遇吧,什么都不怕,就怕穷人乍富,腆胸叠肚。想那李家,当年也算是一方名门望族。
可以说当年的风头,各大世家都恨不得与之交好结亲对吧?按理来说这样人家的子弟只要恪守本分就行了。
可这人啊,到了一定地步,最难守的就是‘本分’二字。就是到了如今,我还记得我那表叔的言行举止。”
关平安叹了一口气,“一身气度丝毫不逊于我爹。谦让有礼,就连对我这个身世已经不是秘密的小女娃?
他也是绝口不提我姓顾来着,可我后来长大了也知道他其实私下里有为我母女很多次刁难过顾侍郎的。
可惜,好人没好报。有时不是你不恪守本分,而是有亲人逼也会逼得你不得不一步又一步扩大‘本分’的标准。
我那个表叔就毁在他亲人手里。十年不到,从我爹那里得到消息时他已经为了他的儿女一人承担了所有的过罪自尽了。”
齐景年一时语塞。关关就是不直言到底是指哪位表叔,可话说到这里,此人是谁,他已经心知肚明。
但是,自尽的真相确认如关关所了解的吗?未必。固然有亲人相逼,但也磨灭不了其人就未必没有野心。
算了。他要是说听闻过对方的罪证,其中一条枉顾律法为谋个人利益就确实有手上沾了几条人命的嫌疑?
不说毁了她印象中好表叔的形象,更会让她纠结于某些问题。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再翻又有何意义。
“当然,我也没说他无辜。不管最初为何退让,只要退让了就是沦陷,想要再一身清白怎么可能。”
“只能说祖上经过各种磨砺才能够福泽后人,等到了后代?子孙要是没有经历过这番艰难,很难珍惜平安就是福。
“就好比说为何古往今来富贵人家就容易出纨绔子弟?老话说的,富不过三代,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钱多,未必是福。同样的,权势过大,也未必就好。明白盛极必衰,也要懂得否极泰来,才能成就坦然。”
“这人啊,说来说去,就是活得一个坦然。我要是哪天黑了心肝,你可一定要记得提醒我拿本《菜根谭》放在枕头底下。”
不是应该先拿本佛经辟邪更合适?得,什么跟什么!听着听着,又被她拐进了沟里去。齐景年哑然失笑。
“你到底在怕什么?”
关平安看了看他,摇头。边拍了拍双手拍去手上的积雪的同时她站起身去往堆放铲雪器和铁铲的地方。
这摇头是何意?跟着站起身走到她身后的齐景年看着她帽子上的那个球在晃呀晃的,不由地畅笑出声。
关平安弯腰抓了把雪捏成团就往他身上砸。让你笑,姐今儿说的可是警示之语,一般人还能听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