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策和慕太后对坐,轻轻递去一本册子,上面写着言家人的姓名,自尽的、流放的、失踪的都一一记录在册,其中言瑶的名字上被大大勾了红圈。太后接过去看了看,问:“你这是何意?”
慕策说:“言家已流放近千年,差不多行了,没必要赶尽杀绝。君主因私人喜恶对臣下穷追猛打,有失气量。”
慕太后脸上讳莫如深,她合上册子,突然问:“你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些事,是不是因为言瑶?”
慕策顿了下,痛快承认了:“没错。她终究是卿族之女,出身清贵,家族显赫,不能总在宫里做伺候人的事。”
“可是她的祖父却犯下大忌。”
“长辈之错,与她何干?”慕策说,“听闻父亲曾有意给我和言瑶赐婚,不如借着这个由头,赦免言家剩余之人。”
画面紧接着又跳往下一帧,慕策在高案上写特赦令,言瑶、言霁的名字赫然其上。旁边,还压着一封起草了一半的婚书。
“你在想什么?”
牧笳猛地回神,意识到没有太后,没有婚书,陛下正坐在面前等她回话。慕策的眼神幽黑深沉,正直直看着她。牧笳忽然觉得无所适从,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个跳梁小丑,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骗来的。陛下的好感、旁人的怜惜、雪衣卫的身份,都寄托在她是言瑶的份上。
如果被他们得知,她并不是落难的言家大小姐,而是一个本来就很卑贱的奴婢之女呢?要不是言家落难,牧笳这一辈子,连给这些人擦鞋都不配。
可是现在,言家要被赦免了。一旦真正的言瑶、言霁回来,牧笳的谎言立马会像泡沫一样被戳破。到时候陛下就会得知,她不是清贵的卿族后人,而是一个外族和采药女的后代,一个生父不明的私生女。
慕策在等着她回答,牧笳却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有预言能力,如果不是看到了未来,她本可以高高兴兴地答应,满怀欢喜期待接下来的岁月。而不是像她这样,还没有享受幸福,就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结局。
牧笳备受煎熬,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趁机告诉慕策她不是真正的言瑶,以此换取宽大处理;而情感疯狂尖叫着告诉她不要,慕策已经对真言瑶产生好感了,如果她坦白,她从现在开始就会失去一切。
她努力了一千年,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没有一刻敢疏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牧笳很久没有说话,在这种情景下,不说话就是表态。慕策心渐渐冷下去,笑意也收敛了。两人僵持,正在慕策打算问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陛下,太后有请。”
慕策顺势起身,他被气得不轻,正好出去冷静一下。慕策转身大步走了,他没有叫牧笳,牧笳也没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