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看看他们,他本来就是觉得这一老一小可怜,才过来让老和尚解签的,并没有真的想要为难他,甚至还想日行一善,不过该说的还是得与他们说清楚。
以后不许再行骗了。
江倦从荷包里掏出碎银,老和尚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夺,江倦却拿开了,不给你,你最不老实。
老和尚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江倦手里的碎银,江倦不给老和尚,却是把碎银交给了小和尚,你收好。
小和尚仰头看看他,愣了一下,这才慢慢攥紧。
再让我发现你招摇撞骗,有你好看的。
江倦蹙起眉,发起威来当真像模像样的,老和尚被他唬了过去,忙不迭道:贫僧知道了,贫僧再也不敢了。
你最好真的不敢了。
江倦瞅他一眼,总算放过他了,老和尚见状,搓着手问他:施主,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江倦摇摇头,老和尚拉起小和尚就跑。他虽然瘦,可跑得却快,小和尚又腿短,没跑多久就跟不上了,结果这老和尚手一丢,竟自己先跑了。
小和尚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追他,嘴上也大喊道:师父,你等等我,师父!
阿难师父!
阿难?
好熟悉的名字。
江倦一怔,扶着栏杆朝下张望,可他还没看清什么,身后突然有人把他大力往下一推。
砰!
天旋地转。
第82章 想做咸鱼第82天
意识在漂浮。
王妃!
公子!公子!
江倦。
黑暗中,呼唤声不绝于耳,江倦觉得好吵,也觉得好疲惫,他谁也不想理会,只想再好好睡上一觉。
意识渐渐散去,声音也在远离,他好似又回到了寂静之处,重新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江倦。
又有人唤了他一声,男人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的名字,他嗓音异常冷漠,语气也不耐烦到了极点。
是王爷。
江倦迷迷糊糊地想。
王爷怎么又生气了呀?
他怎么老是在生气?
江倦有点茫然,飘散开来的意识又重新凝聚在一点,他迟缓地进行思考。
是他睡了太久吗?
不对。
他睡懒觉,王爷才不会生气。
那王爷这又是怎么了?
好像是他佛塔之上,台阶回旋,他低头张望,破旧的袈裟一掠而过,后背忽然传来巨大的力道,那一瞬间的失重,江倦失足跌落,天旋地转。
砰!
江倦倏地坐起来。
下一秒,他被拉入一个怀抱。
夜已经很深了,屋内也没有点灯,江倦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这个怀抱他太熟悉了,江倦把额头贴上去。
王爷
细弱的一声,薛放离坐在床边,用力地抱住江倦。
力气之大,好似要将江倦揉碎了,江倦也没有挣扎,他还惊魂未定,被箍得这样紧,反而让他心中踏实了许多。
我好像摔下楼了。
我知道。
薛放离平静地开口,可他眼中满是血丝,血色更是翻涌不息。
我
江倦觉得自己好倒霉,他伸手摸了一下,似乎只有额角伤到了,也只有这里在疼,但已经被人很好地处理过了。
薛放离:疼?
江倦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违心地说:不疼。
薛放离盯着他看,过了许久,才笑得嘲讽,本王宁愿你说疼。
对不起。
薛放离双目轻阖,难怪你总是不安,本王确实护不好你。
江倦一怔,听得出来王爷情绪不对,江倦连忙说:王爷,不怪你呀。
是我自己想爬塔,也是我自己
说着说着,江倦想起来一件事情。
若非老和尚和小和尚出现,若非那一声阿难师父,江倦应该会站在观景台处到处张望,那个时候再被人往下一推,他就是从五层高的佛塔摔落,而不止是摔下楼梯。
江倦睫毛一颤,王爷
不,不行。
王爷本来就已经很自责了,他不能告诉王爷这件事情。
没想起来还好,江倦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薛放离说:王爷,不怪你,我也不怪你。
停顿一小会儿,江倦又疑惑地问道:王爷,天好黑,你不点灯的吗?
点灯?
嗯。
薛放离动作一顿,随即抬起了江倦的脸,少年瞳仁乌黑,却是一片无神,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问:你看不见?
江倦回答:这么黑,你看得见吗?
寂静,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薛放离压下心头的戾气,听不出情绪地说:叫太医。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天光大亮。
孙太医来得很快。
他又是把脉又是检查,不多时,孙太医心下一片了然,他苦笑道:王妃应当是摔到了头,淤血阻塞不通,这才导致目不能视。
不是什么大问题,修养几日,便会自行恢复了。
毕竟不是什么大问题,孙太医甚至连药也没给江倦开,只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便背着药箱走了。
江倦也松了口气。
他倒不是在为自己庆幸,纯粹是江倦太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真的以为自己醒在深夜,这才会问王爷怎么不点灯。
万一他的眼睛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江倦觉得王爷会更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