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月歉然道:对不起。
薛扶莺看着他,泪流满面,你莫要再挣扎,降了吧。
苏斐月笑得温柔,那我的桃花源该怎么办?
你想一想我啊,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我。
薛扶莺泣不成声。
她怎么来了?
薛放离皱了皱眉,一路跟着薛扶莺的侍卫低声道:长公主听说驸马被围堵,又以陛下为要挟,坚持要来劝说驸马。
薛放离嗯了一声,对这种场合并不感兴趣,只是薛扶莺一直在哭,苏斐月手中的匕首又紧紧抵着弘兴帝,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姑母,退后吧,不必再与他多费口舌。
把安平侯带上来。
薛放离吩咐下来,安平侯被人一路推搡至正殿,按倒在地。
来时踌躇满志,此刻的安平侯,却是满身黄土,好似在泥地上滚过一遭,肩上又中了一箭,还未取下,血迹斑斑,他痛得几乎要昏过去,满面苍白。
见到薛放离,安平侯强撑着一口气,你这个野种!
薛放离笑笑地觑他一眼,抬起手,侍卫向他递来一把长剑,我若是你,此刻就会闭上这张嘴。
手指握紧剑柄,长剑出鞘,薛放离缓缓走向安平侯,用剑一下一下拍着安平侯的脸。
本王是野种,你又是什么?
薛放离:没有自己的名字,更没有自己的人生,恨了二十多年,到头来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可怜虫
安平侯猛一闭眼,长剑拍在他的脸上,力道不大,但极具侮辱性质,他恨声道: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再三羞辱!
薛放离语气遗憾,夫人管得太严,不许本王杀人啊。
安平侯:你他倏地闷哼一声。
插在肩上的那一支箭,被薛放离动了一下,骨节明晰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拧动,箭在肉中来回转动,安平侯痛得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驸马,你这外甥虽不是亲外甥,蠢钝至极,但你待他倒是极为看重,屡次向本王求情,既然如此再不放开父皇,本王只好拿你这外甥开刀了。
苏斐月无动于衷道:我又岂会在意他的死活?
是吗?
薛放离笑了一下,轻拍几下手,侍卫听令上前,薛放离缓缓地说:给本王把安平侯的眼睛剜掉,双手卸掉!
苏斐月问他:殿下,你便不怕臣拿陛下开刀?
薛放离噙着笑道:驸马,你说呢。
话音落下,他倏地用力,安平侯一声嚎叫,肩上的箭竟是被硬生生地拔出来,血水汩汩流动,侍卫从后拽住安平侯的头发,让他仰起头,手中的剑光闪动。
安平侯瞪大眼睛,寒光一闪而过,他在剑上看见了狼狈的自己,肩上剧烈的疼痛无法忽视,莫大的恐惧向他袭来,安平侯终于再无法克制。
舅舅!舅舅!
舅舅救救我!
苏斐月攥紧匕首,面上纹丝不动,手却在微微颤抖,薛放离见状,朝侍卫一点头。
长剑高高举起,即将狠狠落下住手!
苏斐月缓缓闭上眼,哐当一声,他丢下了匕首。
降了。
江倦松下一口气。
该结束了吧?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苏斐月被制伏,顾浦望好似发现了什么,上前几步,手指在他脸上一阵摸索,下一秒,陡然撕下!
你齐修然!?
蒋森涛震惊不已。
与此同时,变故陡生!
薛扶莺不知道何时捡起了匕首,双手紧握,一声闷响过后,狠狠地刺入弘兴帝的心脏!
皇兄,我恨你,我好恨你!
我的斐月,是你害死了我的斐月!
眼泪一颗一颗落下,薛扶莺面上溅上血渍,泣声不止,我的斐月,他那么好,他有那么多志向,他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
时至今日,薛扶莺都记得那种锥心之痛。
证据被烧毁之后,苏斐月消沉许久,有一日,薛扶莺再来看他,苏斐月却是一身清爽,躺在树枝上看书。
恍惚间,往昔的那个状元郎又回来了,只是他的眉宇之间,少了过往的风流得意,却多了几分坚毅。
扶莺,我想好了。
苏斐月坐起来,笑着对她说:我再不能这般消沉了。我要去浊扬清,我还要尚公主,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一日不行,那就花上一年,一年不年,那就花上十年,我有的是时间。
彼时,薛扶莺仰起头,轻轻地应下声来,好。
她想,不愧是她的状元郎。
他当真有着世间最宽广的胸怀,也有宏伟的志向,他想做的事情,她会一直陪着他做下去。
这一晚,苏斐月与薛扶莺讲五柳先生,与她说桃花源的美好,苏斐月与她说到了很晚,他踌躇满志,眉宇之间,尽是向往。
可是第二日,薛扶莺就惊闻噩耗。
苏斐月,身负重伤。
薛扶莺匆忙赶来,纵是白雪朝的友人江南的一位名医在此做客,见了苏斐月也连连摇头,只说准备后事吧。
薛扶莺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