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凤笙大惊,狠狠往他的鞋面上踩去,毫不留情,听他倒吸一口凉气,腰上那只手也松了开。她却是头也不回,连忙跟上前面的谢絮。
雪白的裙摆在风中飘荡着,颇有几分慌乱,谢玉京眯眼瞧着,日光落在他眉眼上,照的肌肤通透,眉目狭长。
他手指微微蜷握,回想着那触感,她腰肢竟然是这样的柔软,这样的纤细,衣带环绕间还有几分空隙,真怕一不小心就折断了。
之前虽然抱过,却没有细细地感受,谢玉京忽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他想再感受一次。
容凤笙刚跟上谢絮,迢迢,不,顾仙菱便为她取来了一顶幂篱。
“夫人。”
顾仙菱低声唤道,给容凤笙将幕离戴上。
如此一来,就将头脸全都遮住了,风过,照得绢面上的银莲栩栩如生,风吹开一线,女子容色乍现,眉目清冷,像是融化了一整季的雪水。
谢絮回头,便看着她朝自己一步步地走来,衣带翩跹,幂篱雪白。
难免就想到了初见的时候。
曾经引发过的惊艳,深深凿进脑子里,就这么蹦出来,引出一串栗栗的心悸。
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于夕阳余晖中,缓缓步上大菩提寺的台阶。
容凤笙由他牵着,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谢玉京负手而立,眯眼远远看着,止喜在他身边,亦是看得有些痴怔。
这大菩提寺前的御阶,共有七十二层,只有帝后,才能这般,相互搀扶着上去,止喜心中感慨,当看到书房里那张画像,他便揣摩到了陛下的心思。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陛下心中最青睐的,还是这位。回宫后,这位温仪公主,怕是要宠冠六宫的架势。
不过,朝堂上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却未可知了……
在进入佛寺之前,众人都得行一次净手礼。
顾名思义,便是由僧人从净池中舀出一勺水,仔细洗涤入寺之人的手心。
净池里水光粼粼,锦鲤在其下穿梭,几株睡莲也是小巧精致。
容凤笙看得有些入神,眼前忽有一片红色的袖角掠过,她心里一跳,抬眼果然是谢玉京。
心下不免闪出四个大字。
阴魂不散!
“母妃见到是儿臣,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眉眼含着温软的笑意。
容凤笙怨恨他那举动,语气有些不好,“怎么是你?执礼的僧人呢?”
谢玉京淡淡一笑,“僧人么,他身子有些不舒服,这礼,便由儿臣代劳了。儿臣素有慧根,这件事由儿臣来做,想来也无不妥。”
少年举手投足自带流动的气韵,他是天之骄子,五官俊美出尘,戴着太子金冠,玉簪导挑朱红组缨垂挂在胸前,繁复而绮丽,压下了眉宇间的少年气,倒是分外沉稳。
祭神台都敢炸的人,哪里来的什么慧根,容凤笙彻底地麻木了,想她还一直觉得自己教出个君子,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被她教好,不由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挫败,脸色顿时沮丧了起来。
伸手到他面前,盼着他动作快些。
谢玉京脸色有些古怪,她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
他手一偏,水液倾倒下来,却是浇到了一旁的花草。
他抬眼,歉意一笑,“重新来吧。”
这净手礼,他给她洗了整整三遍,却是方才被谢絮摩挲过的地方。
容凤笙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恭迎陛下,太子殿下。”
上前迎接之人,除了寺庙里的方丈群僧以外,还有一名蓝衣男子。
那男子相貌极好,潋滟的桃花眼半垂下来,眼尾微微上扬,脸颊泛着白玉般的冷光,偏偏眉目间笼着一层冷肃,倒是让人升不起半点的亲近之心。
正是翰林院编撰,顾泽芳。
“爱卿不必多礼,”谢絮连忙上前将之扶起,仔细打量之,“泽芳,一别经年,朕有多久没见到你了?”
“回陛下,已有两年未见了。”
“寺里清苦,瞧你都清减了许多,泽芳若是哪天想要回宫,朕必定扫榻相迎。”
谢絮与之关系匪浅,二人虽然年纪相差近十岁,却也曾经同窗过一段时日,后来谢絮弃文从戎,而顾泽芳则是参加科考,留在了翰林院。
谢絮亲热地要揽他,顾泽芳忙道,“陛下,于礼不合。”
谢絮的手微微一僵,转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知泽芳的棋艺是否有所长进,朕倒是迫不及待想要一试了。”
“如此,陛下还请移步。”顾泽芳声音清冷,却始终未曾抬头。
容凤笙见他二人似乎有些话要说,便低声道,“陛下,臣妾身子有些不适,便先行告退了。”
耳边传入一道轻柔的嗓音,顾泽芳微微抬眸,余光只见一抹轻烟般的雪白,缓缓地走离大殿,幂篱上的白纱随风翻飞,银莲恣意盛放。
想来又是这位多情帝王,新纳的什么美人。
便是在寺庙里,也一同带来,可见恩宠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