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没有半点骗人的心虚。
郗鉴雪一思索,竟是点了点头。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但不知怎么,容凤笙从中看出了几分严肃意味。
谢清莺重重一捶桌子,道:“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谢琼那个畜.生,竟然真的想杀了我。”
见她眸光转来,容凤笙便知道,她又要开始给谢玉京上眼药了。
“阿姊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的陛下可是大肆选妃,身边脂粉不断,环肥燕瘦,朝臣的女儿,几乎有一半进了他的后宫。不过也难怪,咱们陛下不过才十八九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哪能忍得住长夜漫漫。要我说,天下的男人啊,都是一个样,阿姊你也别伤心,今后,必定能遇上更好的。”
她说着,给了郗鉴雪一个眼神,“你说是不是啊,小神官。”
郗鉴雪无动于衷。
容凤笙喝了口茶,“如此也好。待他移情于旁人,便是我从寺中逃离的最好时机。”
她从袖子中,取出一块印章,“这是繁衣在做楚王时的印信,你可以它为号,暗中召集人马。”
谢清莺将这块,明显有些发旧的印章捧在手心,眸底几度浮沉,最后归于寂静。
她单膝下跪,左手按上肩膀,“愿听主上差遣。”
容凤笙知道,她这一刻,跪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早已消失在时光中的身影。
……
容凤笙没想到,会遇见故人。
望着面前青衣裹身,小脸俏丽的少女,她心中平静至极。
而她身边围绕的几个婢女,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眼底隐隐有着敌意。
容凤笙没有多看,径直去井边取水。
此次出宫,容凤笙并没有带一个婢女,在寺庙中生活,便是打水,也得亲力亲为。
然而,这比在含露殿的日子,要自由很多。
“哟,这位就是容太妃?”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几分嘲讽之意,“不是听说,这位做了皇后娘娘吗,怎么被赶到这种地方来了?”
另一个婢女立刻接话,“莫不是年老色衰,被陛下厌弃了吧?”
容凤笙打好了水,回身看向几人。
她额头汗意隐隐,愈发显得肤色白皙清透,眼眸澄澈,宛如汪了一池春水。
这时,说话的婢女上前,一脚踢翻了她的水桶。
桶里的水,顿时流淌得到处都是。
“看什么看?之前,你是怎么欺负我们小姐的,都忘了吗?”那婢女瞪着她。
容凤笙不作理会,只淡淡转头,看向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顾仙韵,“顾太妃。若是你不懂怎么管教婢女,可以交给我帮你。”
顾仙韵小脸发青。
她最恨的,就是有人提及这三个字。无一不在证明了,她不过是先帝用来打发逗趣的玩意儿。
为讨眼前此人的欢心,便可一脚踢开,让她守着这青灯古佛一辈子。
越想,越是气恨难当。
她快步上前,手高高扬起,就要落在容凤笙的面上。
这张脸,都是这张脸!
迷惑得男人都为她神魂颠倒!
却被人一把握住。
隐隐压迫感传来,这人生得极高,顾仙韵要仰着头,才能跟他对视。
他五官看不清,下半张脸,戴着一个银色面罩,绘制着奇特的花纹,眉眼却分外年轻,看上去不过弱冠的年纪,精致宛如谪仙人。
而更令她感到诧异的是,他鬓边发丝,竟是银色?!
郗鉴雪常年不在人前露面,宫中之人,都少有见过他真容的,更何况是闺阁女子。
是以,顾仙韵根本没有认出,这位就是那,鼎鼎大名的钦天监,只以为,他是容凤笙带出宫的守卫。
顾仙韵的手臂被他握着,挣了挣,却是纹丝不动,不由得大怒,
“你是何人?赶紧松开,不然哀家要治你的罪!”
容凤笙也惊讶不已,没想到,郗鉴雪竟是直接出面了。
她也有点迷惑。
自从,这位神官成为她的守卫之后,容凤笙每天起身就发现,水缸里,都是满的。
而放置在屏风上的僧衣,都被人洗涤了干净,正在院子里迎风飘荡。
院子里的落雪亦是,被人清扫干净,四处都整洁无比,她整个人便清闲了下来。
偶尔她听禅回来,桌上,还摆满了饭菜。
没想到,这郗大人,竟是一个操劳家务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