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承啧了一声,拇指念念不舍地在柔软滑嫩的脸颊肉上来回摩挲了几下,放开,叫了贺侍卫进来,吩咐厨房传晚膳。
说实在的,从昨夜到现在都未进食,他也早已饥肠辘辘了。
晚膳传得很快,许嬷嬷见他们午膳时都未起床,便早早吩咐厨房将晚膳备下,放在锅里蒸着,以便殿下随时能用膳。
阮盈沐起身,在寝衣外面穿了一件红色披风,又拿了一件外衣,给萧景承穿好。
她如今替他整理衣襟、衣袖的手法已然相当娴熟了,妥妥贴贴,连一丝褶皱也要抹平。
她好心掺着萧景承往桌边走,可他却又故意使坏,将全身的重量大部分都压到了她瘦瘦小小的肩上,直压得她脚步虚浮歪歪扭扭,心里偷偷骂他不要脸。
她现下可是病人呐!
晚膳十分丰富,阮盈沐饿了许久,本来都下定决心抛弃伪装大吃一顿,拿起来筷子才知道她竟是有心无力。吃什么都寡淡无味,难以下咽,只得端了一碗鸡丝粥往嘴里送。
萧景承胃口倒是很好的样子,许嬷嬷站在他身边一直为他布菜,他便来者不拒,全吃进了肚子里,只是用膳的姿态依旧优雅且赏心悦目。
想来许嬷嬷是完全了解他的口味的。看他吃得那么香,阮盈沐只能一边羡慕一边继续舀自己的粥。
就这么沉默地进食了半晌,萧景承似乎是饱了几分,目光终于有空转向阮盈沐。这才发现本来嚷着饿了的人此时却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忍不住微一挑眉问道:“方才不是说饿了?不合胃口?”
阮盈沐摇了揺头,软声道:“想来是尚未完全痊愈,没什么胃口。”
萧景承仔细地端详了她的脸色,片刻后命令道:“晚膳后还是把药喝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是昨夜妙手先生开的药方,有人看着熬。”
阮盈沐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半垂的眸子抬了起来。
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可能有人会在汤药上做手脚?
她打起了精神,小心翼翼地试探:“殿下,您方才说妙手先生给您开了一个新的药方,您打算试一试?”
萧景承微微眯起了眸子,淡淡道:“是,既然是爱妃推荐给我的神医,我自然是信得过了。即便没什么奇效,再坏也坏不过我现在的身子了。”说到后面,语气里带了一丝怅然若失。
阮盈沐心下一沉,居然生出了一丝不忍。她斟酌了一番,轻声道:“妾身也曾听闻,寒疾虽是一种十分棘手的病症,可也并非完全无法根治。按理说,皇宫里的御医医术高明……殿下的身子是一直如此,还是?”
萧景承眼里的神色幽深莫测,语气也渐渐冷凝起来:“除了寒疾,本王幼时曾遭过贼人迫害,那时便又落下了别的病根。”
阮盈沐心中一惊。豫王殿下一出生便失去了母妃,皇上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极大的感情,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皇宫又是何等戒备森严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敢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害豫王殿下?
她压下心中的诧异,拿着勺子的手重新又动了起来。沉默地吃了几口,片刻后她假装不经意道:“既然殿下这两年服用的药方都没起什么作用,停了也好。以后殿下若是要服用妙手先生的药方,妾身闲来无事,倒也可以替殿下盯一盯,防止下人们换了新的药方一时不适,出了什么差错。”
晚膳后,萧景承面上的疲乏之色更甚,沐浴后便上了床榻就寝。而阮盈沐服了药,这次倒也没再折腾,等药效上来了,很快便安然入睡了。
与此同时,往常早早便歇息了的南苑,今夜的灯火却一直亮着。
秦婉儿坐在书桌前,执笔写了一封信,随后紧密封口,交给了春云。她神色凝重地低声嘱咐道:“切记,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今夜出过豫王府。交接后立刻回来,不得耽误。”
春云也一脸郑重,“您放心,夫人。”
第24章
腊月二十八日,天还未亮,明文帝便早早醒了过来。虽说自打小年那日起便休了朝,可经年累月形成的习惯,令他春夏秋冬,不论是哪一日都会准时在卯时醒来。
他微微一动,伏在他胸前的女子便悠悠转醒,脸尚未抬起来,便听一道酥软慵懒的声音响起:“今日又不必早朝,皇上便不要起的如此早了,陪臣妾多睡一会儿可好?”
明文帝笑了一声,抬起手来缓缓抚摸她那一头如瀑乌发,沉声道:“罢了,朕便陪你再躺一会儿。”
纯贵妃听闻,仰起了一张娇如三月春花的面庞,刚睡醒的眼神有些迷离,更添了几分韵味。她换了一个姿势,半撑着肘弯歪着头,柔情似水地凝视着他,“日子过得真是极快,又是一年除夕了。”
“是啊,除夕过了便要立春,今年冬天总算是要过去了。”
纯贵妃扬唇一笑,“上回臣妾也听豫王妃说了,豫王大婚后身子便好了不少,这冬天也要过去了,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明文帝点头,“说来,你这个侄女儿倒是十分温良恭顺,将承儿照顾得很是妥帖,朕这个儿媳妇没挑错。”
她瞧着皇上一提到豫王便高兴起来的神色,擅自揣测了一番圣意,温声道:“既是如此,皇上不如今年便召了两个孩子一起进宫来过除夕吧,宫里人多也热闹些。”
明文帝略一迟疑,历来封王赐府的王爷是不能进宫来过除夕的。但凡事总有例外,他展颜笑道:“也好,承儿至今尚无子嗣,豫王府里冷冷清清的,宫里过年热闹些。果真还是怜儿考虑得周到。”
就在明文帝做了这个决定时,阮盈沐又一次从萧景承怀里醒来。
她睁开眼时已经十分坦然了,目光涣散地盯着萧景承的寝衣,好半天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两日她一直在豫王殿下这里养病,除了每日都要喝苦胆似的汤药,以及时不时被某人嘲讽捉弄,总体来说还算安稳。
今日她感觉身子轻松了不少,应是痊愈了,心情也不由地愉悦了一些。
萧景承的呼吸声轻且平缓,胸膛也有规律地起伏着。阮盈沐不欲打扰他,便轻手轻脚地往后挪了一点。
见他依旧没醒,阮盈沐突发奇想,悄悄地抬起了指尖,虚虚触及胸前雪白的寝衣。她一边盯着萧景承的眼眸,一边试探着指尖用了一点力,摁上了他的胸膛。
手感有些硬邦邦的,筋肉饱满,并非瘦得只剩骨头,也不太像久病之人的身子。
她的思绪有些飘飞,手指不由往下滑了一些,却被凌空出现的一只手握住了。
她身子一颤,凝神对上了漆黑深邃的一双眸子。许是神智尚未清醒,萧景承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握着她的手往上提了提,“你在做什么?”
就这么突然被逮住,阮盈沐尴尬得笑了一声,又开始睁眼说瞎话:“头发,妾身瞧着殿下身上沾了几根头发,在这雪白的寝衣上尤为明显,便想替殿下摘了去。”
“哦?”萧景承拖长了声音,“是吗?”他的眼神转向自己握着的手,所谓指如削葱根,指尖还透着些许粉。他声音里的调笑意味很浓:“爱妃若是想碰我,我还能不让你碰么,又何必必偷偷摸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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