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清去世之前立了遗嘱,将这栋房子转赠给何嫂用来养老。祁陆阳回国后,何嫂却叫他务必搬过来住。一开始,祁陆阳以为她是为了让自己天天跟佛堂里的遗像、还有老祁家人的各种生活痕迹打照面,好愧疚得睡不安神吃不下饭,活活受罪。
最近这一年他却觉出些别的滋味儿来。
宅子已经不姓祁了,里面的人却还是老祁家留下的那批,外人不好硬闯,监听监视更不可能,家事也不会传出去……纵观帝都,似乎找不到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陆晚继续吃早餐。
过了会儿,她听见祁陆阳在门厅里跟阿全说……
“送我去凯宾斯基,燕莎那家。”
燕莎凯宾斯基,802号房。
祁陆阳刚走进这个套房,就听到里间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
“我是被人骗进去的!他说不会输,输了也能赢回来,我没想到会这样的……你们放了我好不好?我可以回家筹钱的,我爸妈在老家还有房子,卖了就能还上一些了!我弟弟也工作了,他能挣钱的!”
这声音来自葛薇。
刚让曾敏将这个女人一步步从南江引诱到帝都时,祁陆阳心里没完全拿定主意该怎么处理她。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还顾及着某种被称之为底线的东西。
祁陆阳将葛薇安插在开元医院,不过是为了放在手边方便调用。
谁知,葛薇自己作了个大死。
入职不过两个月,她就火速搭上一个来医院调养的福建富商,对方年纪在三十四五的样子,长得还算顺眼,也大方。抱上大腿,葛薇把工作一辞,直接给这个有家有室的男人做情妇去了。
祁陆阳得了信儿,却没出手搅黄。
倒不是放人一马,或是另有筹谋,他只是选择了……作壁上观。
因为据圈内消息,这名富商的公司资金链岌岌可危,当下全靠老婆娘家在撑,葛薇这一去,前途不明。
果不其然,年底时她就被富商的正室发现,直接扫地出门了。
因为流产两次,“劳苦功高”的葛薇拿到了还算丰厚的补偿金,和一堆不保值的名牌衣饰。不乐意再回去医院里当什么累死累活的护士,葛薇索性开始混迹于各种高档场所,甚至去商学院报了班,下决心要寻找新的依附对象。
可笑的是,找目标的人,却反成了别人的目标。
一个伪装成富二代的叠码仔盯上了葛薇,撒了点小钱又花言巧语一番,这男人便顺利地在春节前把她带去了澳门,美其名曰:见世面。
连环下套之下,来见世面的葛薇将手里的300多万输得精光不说,还反欠了赌场一笔钱。
祁陆阳这次不再作壁上观了。
他在飞去给邱棠料理后事的飞机上提前布置,拜托景念北:“就让赌场的人拘她几天,吓一吓。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接回来。”
当下,自动屏蔽里间传来聒噪,祁陆阳站在原地给景念北打了个电话:“我到了,大恩不言谢。”
祁陆阳这几年没往深处游/走,景念北却不一样。他在三教九流里认识的人比祁陆阳多多了,很多时候只有他能帮上忙。
景念北笑骂祁陆阳:“活着呢?我还以为你死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你嫉妒。”
“滚。”景念北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儿女情长,“只要这次不手软,我以后就改口叫你‘水泥菩萨’。匾我都做好了,到时候挂你办公室去。”
“我等着。”
收起手机,祁陆阳推开了房门。
“祁先生?你帮帮我——”哭得涕泪横流的葛薇见到祁陆阳,就作势要扑过来,却被屋内的几个黑衣男子拉住,动弹不得。
她夸张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泪水淋花,身上的高级套装也在这几天的颠簸辗转中勾了丝,又皱又乱,高跟鞋上污渍斑斑,头发披散着,神情惶恐,看起来狼狈至极。
正如景念北所言,葛薇当下的处境……已经别无选择,不愁她不听话。
祁陆阳没多往她那边看,只跟其他人说:“之前不是教过你们么,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别太粗暴。”
几人立即松了手。
稍稍审时度势一番,葛薇识相地跌坐回床沿,又局促地用手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对着祁陆阳扯出笑来:“祁先生,他们是您的人?”
祁陆阳落坐于窗边的高背单人沙发上,淡而随意地嗯了声。
“带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你在澳门欠的那些钱,我会帮你还上。”他语气轻飘飘的,像买了包烟。
喜出望外的葛薇又要起身,回神之后连忙重新坐下,一脸感激:“您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急什么。”祁陆阳垂头点上支烟,慢慢呼出去一口,语气里带着丝笑意,“葛小姐,我来这趟,就是要亲自教你该怎么‘报答’的。”
面前的窗户撒下一片白到晃眼的天光,在葛薇眼里只剩下剪影的祁陆阳,五官神色并不明晰,可单靠身体轮廓,他就已足够令她心跳加速了。
她记得,自己准备来帝都的时候,也试着像曾敏打探:“我听祁先生的意思,是想要挖我去开元医院?”
曾敏只是笑笑:“他那个人,就随口一说罢了。帝都那边待遇高,你去了肯定有发展的。当然,留在南江也挺好。”
葛薇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