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开门!我是念北!”
不多时,木质楼梯上传来咚咚咚几下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烫成小卷儿的老太太下到一楼,三两下拧开了门锁。
往前一步走,她忽地踮起脚——准确地说是跳起来——拍了几下景念北的脑门儿,手挺重的,嘴里还叽里咕噜嚷了一大串,嗓门大,语气高亢,显然是在数落人。
也对,凌晨三点被人扰了清梦,换谁都会不高兴。
这时的景念北已然没有了对外的那种凶神恶煞样,只知道闷头挨打,神色讪讪,既怂且乖。脾气火爆的老太太数落完,自顾自从他上衣口袋里翻出包烟,抽了一根夹手上,不动,明显是等着对方给自己点燃。
景念北似乎想争论两句,旋即叹口气,还是老老实实给她老人家点上了。
深吸了口提神烟,老太太这才有功夫左右瞟了几眼阮佩,眼里冒精光。阮佩被人看得老不自在,弯弯嘴角,哑着喉咙问了声太婆好。
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又意味悠长地嗯了声,老太太朝人招手,带着他们上楼去了。
老房子前边是个卖剪刀、特产和小杂货的小门面,专做古街的游客生意,后头是厨房和卫生间,二楼住人。楼上空间并不大,拢共就三间房,老太太交代了几句径直进屋歇了,景念北推开隔壁那间的门往里看了眼,皱眉,再带着阮佩绕去最尽头的小屋。
小屋也就六七个平方的样子,久不住人的缘故,推开门有股淡淡的潮气扑面而来。里头有张小床,又窄又短,一米七左右的人躺上去,估计得蜷着才能睡。
好在阮佩就163的身高,勉强能住。
“我去跟我表弟挤一晚上,你就歇这儿吧,明天一早出发。”
景念北脱了外套,向外推开木质窗户通风,又利落地从柜子里拿了套新寝具给铺在床上,动作间对屋里布局很熟悉的样子,从小在这儿长大的那种熟悉。
柔柔月光撒在脸上,倒是中和掉了他自带的五官中几分阴沉冷硬。
阮佩意识已然有些迷糊了,也没多问景念北跟那个老太太是什么关系、表弟又是什么样的表弟,等人带上门出去,她倒头和衣而卧,很快睡着。
再醒来,天光已大亮。
阮佩感觉自己这烧差不多完全退下了,除了喉咙还有点痛,身上也乏力,没什么异样。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睁眼,差点没吓死——一个留着小栗旬式铲青头、约莫24、5岁的年轻男孩正蹲床边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嘴里还嚼着什么散发出甜香气的东西,应该是糖。
见人醒了,他笑嘻嘻地露出口大白牙:
“看来我哥不是gay啊。我大姨要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嘿嘿。”
“……”
阮佩坐起身,反应了一下,辩解:“我们两昨天才认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昨天才认识?你们俩这也太快——”
“我是他朋友的朋友,他受人之托,要把我送去帝都。”
“这样啊,”男孩儿眉一皱,想到这两人夜里确实没睡在一屋,眉毛一耷,摇头叹道:“我还以为他终于……对了,你和我哥是朋友的话,认识一个姓祁的吗?总跟我哥一起玩儿的,个儿特高,长得比我差一点,但也不错。”
阮佩点头说知道这个人。
对方赶紧追问:“那你告诉我,他们俩是不是一对?我哥从来没带过女人回家,你除外,这几年却带着他回来好几遍,有一次还是大过年的,拎了一堆东西到家里来,吃住都在一起,我去,跟新媳妇上门似的,一腻一整天。”
“你可能误会了。”阮佩感觉头又开始痛起来,“我可以保证,祁陆阳是喜欢女人的。”
“哦,我哥八成是单恋别人——”
“大半年没被教育,又皮痒了是吧?!”景念北大步进来,拎住人胳膊就把年轻男孩拽了出去。
等外边没动静了,他再次进门,扔了包刚寻来的干净衣服到阮佩怀里,脸色差极了:“洗漱好,下楼吃饭。”
早饭是从外边打包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