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到茂茂,他当下的速度比平时自己骑马的时候仍慢出不少,可落在林雁回眼里,就是极危险的了。尤其当祁陆阳的马越跑越远,直奔马场边缘那扇临时打开的小铁门时,林雁回一颗心直接悬在了嗓子眼儿。
她想到出门前父母的嘱托。
他们再三叮咛,祁陆阳和祁宴清可不一样,他从小在乡下野大的,做事惯不按常理出牌,随心所欲,加之林家与他之间关系微妙,又有利益牵扯,茂茂还是远离这个人为好。
她一时是越想越后悔,悔自己不该惯着孩子由他胡来,更悔自己不该盲目信任祁陆阳。
眼见祁陆阳带着茂茂已经冲出了铁门,迅速消失在场内所有人的视线里,林雁回心知已来不及让员工上去拦,除了让人赶紧追过去,没有任何办法。
那天天很蓝,柔柔的风裹着一点落叶在马场上打着旋儿,林雁回就像落叶,六神无主,完全没了方向。
就在马场内众人乱做一团的时候,有人突然大喊:“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林雁回赶紧看过去,只见祁陆阳的马折了回来。那马儿速度不快,脚步悠闲轻松,马上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表情亦然。
等祁陆阳将马骑到林雁回跟前,他一跃而下,又把茂茂抱了下来,递给她:“嫂子,不好意思啊,茂茂非要试试伊丽莎白能跑多快,我没注意,跑远了些。”
“你看,一根毛没少。”
茂茂听到这话很配合地摘下帽子,指着自己的头发,有样学样:“妈咪你看,茂茂一根毛都没少。”
周围的大人笑成一团。
兴奋不已地搂住林雁回的脖子,茂茂在母亲臂弯里又蹦又弹:“妈咪你看到没有!叔叔好厉害,我们的马快飞起来了,风在眼睛里吹,我都要看不见啦!”
孩子嗓子有些沙哑,想必是骑马的时候大喊大叫给扯着了。
“你们——”林雁回气不打一处来,茂茂突然把眉一皱:“妈咪,我、我有点不太舒服。”
她忙问:“哪里不舒服?让妈妈看看!”
茂茂伸手够向自己身后,左揉揉右揉揉了一阵:“我屁股痛,马上面好晃,晃得我痛。”他揉完自己的屁股,又把小胖手往祁陆阳面前伸:
“叔叔,你屁股痛不痛?我给你揉。”
祁陆阳夸张地哈哈大笑,又狠狠搓了把茂茂的脑袋瓜子:“咱家大侄子可真孝顺!”
林雁回心里的脾气,就这么消了下去。
茂茂歇了会儿,嚷着让人教他骑矮脚马。祁陆阳手把手地帮孩子纠正了动作,又牵着马溜了半圈,便将差事扔给了马场员工。
场边,林雁回给他递过去一瓶水:“茂茂从出生起就跟在我身边,稳妥倒是稳妥,就是养得有些娇气了。他今天玩得很开心,多亏你能来。”
口袋里,林雁池催命一般的信息和电话已经消停了,只因为祁陆阳发了一句话过去:
【先取得信任,今天时机不成熟,下次再说。】
祁陆阳脸上看不出任何纰漏,淡定地朝林雁回笑:“我顶多能陪着他撒撒野,真论到教育孩子,还是得靠你。茂茂这孩子懂事有分寸,我可教不出来,都是嫂子的功劳。”
一如何嫂所说,一母同胞的兄弟俩都能长成截然不同的人,而林家姐妹这种同父异母的,就更不同了。林雁回显然知道父母的打算,兴许也知道些祁陆阳的身世,更明白茂茂与他之间的利益冲突,她却仍愿意抱着善念去信任祁陆阳,容忍孩子亲近,其中,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
也只有这样的林雁回,才会和祁宴清走到一起,感情甚笃,至死不渝。
而祁陆阳正在筹谋着如何辜负她的信任。
他正出神,林雁回忽然问:“下个月我打算去祖坟拜祭一下,宴清和爸走了以后,除了第一年,我都没去看看他们。你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