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哲做贼似的邀请兄长一起驾车同行,其他士大夫也不在意,毕竟是自己家兄弟说的私房话,他们也没有偷听的心思。南哲面对兄长,苦笑道:“兄长还请多多保重。”
“六弟,一直以来,为兄腆着脸成了上军将主,可是没有给上军带任何荣誉,为兄惭愧。不过现在好了,边子白这个人年纪虽然轻了一点,但是很稳重,能力又强,才学更是上上之选,要不是列神仙捷足先登,此人乃南氏招婿之良选,甚至宗堂之内,也该有他的声音。”
这话对于高傲的南丰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褒奖了。可见,他对边子白的才能确实非常欣喜,南丰没有料到,上军在他手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什么起色。可是你看看,才交给边子白一个多月,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俨然是天下第一等的强军。
就连鲁公和宋公都眼热无比。
大宗伯南丰自顾自的说道:“六弟,你我都不是能阵前战将杀敌的将才,也没有沙场建功立业的必要,南氏是衣冠之族,是公族一份子。但在战场上,你要记住,你不仅仅是南氏的子弟,还是上军的师帅。”
“兄长教诲的是,哲谨记于心。不过……”
南哲真没有打算让兄长难堪,更没有想过让南氏全族惶恐。但是有些话他憋在心里,确实难受,要是和南氏无关紧要的事也就罢了。可关系到南氏的生死存亡,他也不得不说了:“兄长,兵事乃凶事,战阵之上,未免难以预料。还请兄长早作打算。”
“上军不是已经脱胎换骨了吗?难道赵军还能冲破大河放线不成?”
南丰惊讶道,他对兄弟的悲观情绪弄的有点不喜,冷冷道:“难不成我南氏子弟连保住家业之心都没有?子弟之间要是敢于不听将令,罔顾兵法,贤弟不用顾忌宗亲之义,一切以军法为重。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住南氏在戚邑的利益。不能让赵狗得逞。”
没办法,南丰之所以相差了,还以为上军之中,有不少南氏子弟,这些人不听边子白的将领,南哲这个家族在上军的代表,也有点弹压不住。这让已经走到悬崖边上的南丰如何能够容忍,语气顿时不善起来。
南哲苦笑道:“大哥想岔了,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见南丰不明所以,南哲只好解释道:“上军军法之严苛,小弟从未所见。别说其他的师了,就小弟的师,在军法官公孙鞅进入兵营的前三日之内,就有数十人因冒犯军法不顾,而被枭首示众,首级就挂在辕门的城寨上,血淋淋的,甚是吓人。军中谈及军法,闻者色变。”之所以南哲的手下会有这么多人犯禁,主要是上军是以南氏为主,而南哲指挥的军队又大部分出自自己的封地,亲朋子弟不少,总有些人没多少本事,却总想着自己应该有特权。所以,在上军之中,南哲的师一开始是军纪最差的师。
“这不是很好吗?”南丰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他是没有这份胆量如此杀人如麻。
要是兵营辕门口挂上几十个头颅,他估计半夜都要被噩梦吓醒。可是问题来了……似乎,没有人谈起过此时。就南丰的性格,疑神疑鬼虽然不至于,但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总少不了一些猜忌。这不是他性格不好,而是因为对于陌生领域的敬畏,才导致了他格外的小心谨慎。南丰略微迟疑的问道:“老夫也去过兵营,可是没有看到首级,这是这么一回事?”
南哲苦笑道:“兄长不知,这公孙鞅心狠啊!首级才在辕门口挂了一天,就让人撤了下去,您知道他当时说什么了吗?”
“这不是起不到震慑宵小的作用?”南丰大惊失色,他有种自己的人白死了感觉。哪里有挂了一天首级就撤下去的道理?还一个人,好不容易整肃军纪,肯定要将犯禁的士兵军官的首级挂到风干,用来吓唬手下的士兵和军官,不要罔顾军法,一旦犯禁,他们就是榜样!可公孙鞅的做法,让人不免有点怀疑这家伙恐怕想要将上军的士卒杀光了才甘心。
这不是让兵营里的兵痞失去了警惕,然后继续败坏军纪吗?
可是南哲说出的理由顿时让南丰吓得一缩脖子,面如土色。就见南哲一脸惊悚,说道:“当时我等前去找公孙鞅质问,可是兄长您知道他当时说了什么?”
“说什么了?”
南丰不解道。
他也挺好奇,上军在帝丘边上一个多月,军纪似乎要比他带病的时候不知道好多少。当然,南丰带兵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正带兵的是手下的将领。
南哲心有余悸道:“当时公孙鞅就说了一句话,让小弟的心如坠冰窟!”
“六叔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南卓也在车上,他对上军军营之事也不甚了解,毕竟要是出了大乱子,上军之中还有南哲在,南氏也不用太担心。
尤其是边子白授将之后,南卓终于可以将一颗心放在肚子里了。
要是比处理政务,才学敏捷,南卓谁也不服气。就算是面对边子白和公孙鞅等人,也是自认为各有所长。
但是要说治军?
南卓还没有干,就怂了。他宁愿甘拜下风。
就见南哲阴恻恻的开口道:“当时公孙鞅说:天气太热,昨日的头割下来,放了一晚上臭了,已经不新鲜了!等有新鲜的再挂上去。”
就这么一句话,让南卓如坠冰窟,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