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谢亦拿过她的手机,在上面输入一行地址后还给她,“其实你不用记这么仔细的,等回到家后定个位,记个具体的楼层数就行,以后回来都可以跟着导航走。”
这一点董桑倒是真没有想到,看来失忆还是给她在生活方面带来了一定的影响,不过既然写都写了,记下来也不错,就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着“雪湖别畔,清茗苑,六区,叁号楼,六层”,没有写具体的房间号,就问道:“怎么没写门牌号?第六层应该有好几户人家吧,我们住在哪一户?”
谢亦愣了一下,回答道:“没有,这里的房子都是一整层一整层地卖的,就是第六层,没有具体户数,要说有也是一号,不用专门去记。”
董桑:“???”
是她听错了,还是事实就是那样,他们家住在一整个六层?
“你……你买下了一整层?”她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想起在来的路上看见路边广告牌上写的“创新低房价,限时只要六万六一平方”,心神就忍不住一阵颤动,“现在当警察的工资都这么高了吗?三年就能买下一个楼层了?”
那她岂不是个小富婆了?
“当然不是。”谢亦失笑,“这是我爷爷送给我的,作为我毕业的礼物。我才刚工作三年,哪有钱买房啊,又不是什么高薪的工作。”
一番话让董桑又是失落又是惊讶,失落的是他身为特警队长都没什么钱,那她这个小民警就更不用说了,惊讶的是他爷爷出手之阔绰,随手就送给了孙子一套房,还是高档住宅小区的一整层,这是什么神仙爷爷。
她哥还说他们家没钱,比不上他二十分之一的资产,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没钱都能对孙子这么大方,也没见有钱二十倍的他送可亲可爱的妹妹一点什么东西……
正当董桑在心里腹诽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轻响,到达了负一层,她跟着谢亦走进去,看他摁下六楼的按键,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那这个家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住吗?没有其他人?你……爷爷他们住在哪里?”
她本来想问“你爸妈和爷爷他们住在哪里”,但怕谢亦和自己一样,也有什么亲人在此之前去世了,问起来会让他想起伤心往事,就把前面几个字吞下了,又想到他们已经结婚,一直“你爷爷”、“你爷爷”地说不礼貌也不亲近,就把“你”字也去掉了,让他好回答一点。
果然,谢亦道:“爷爷他现在退休了,在森林公园那边的度假区疗养,爸住在东紫阁,这里暂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只说了两个亲人,没有说其他人的下落。
“你爸他一个人住?”董桑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不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住处还可以说是没有必要,但连自己的母亲也没有提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要么就是他的父母离婚了,要么就是……
“嗯。”谢亦先是平静地应了一声,接着就像是恍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她道,“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这些事情,本来是想和你讲的,但总是有别的事情临时打岔,然后就忘记了,不好意思。”
正说着,电梯到达六楼,轻响一声打开了门,他带着董桑走出电梯,一边拿钥匙开门回家,一边和她说明他的家庭情况。
原来,谢亦的母亲早逝,又因为父亲工作忙碌,爷爷身居要职,都分不出心思来照顾他,就由姥姥抚养长大,等到他九岁那年姥姥去世,姑姑又接手了照顾他的事情,一直到他上初中之后,姑父一家因为工作举家搬迁去了云州,才转由保姆阿姨来照顾。
不过那时他已经上了寄宿学校,也有了一定的自理能力,有没有人照顾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等读了高中、上了大学时更是如此。他就这么一个人生活着,直到遇到董桑,和她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才结束了这场孤舟之旅。
第26章
听了谢亦的这番讲述, 董桑在了解了他过往人生的同时, 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住院这半个月以来,除了他在工作方面的同事下属之外,她就没有见过他的什么亲戚长辈, 她还以为是他的亲人不在新京, 或者和她父母一样都早早去世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爷爷身体不好, 老毛病犯得厉害, 虽然在人前一副身强体健的模样, 但其实照顾他的护工在私底下偷偷告诉过我,说他在夜里要起来好几次,很难睡得着安稳觉。我怕他担心你, 就没有把你住院失忆的事告诉他, 想着等你病好了之后再一起去看望他。”
谢亦继续在那边说着,末了,把目光移到董桑的脸上,略带有征询意味地问了一声:“可以吗?”
“当然可以。”董桑不假思索地应道,“作为小辈,本来就需要常常去探望长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就是……你爷爷他对我印象怎么样?”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谢亦的爷爷是什么人了, 但能一出手就送一套房子,还住在度假区疗养院里的,肯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这种老人家对孙媳妇的要求一般都很高, 她这既不聪明也不贴心的,只有一张脸勉强能看看,能讨得到对方的欢心吗?
“放心吧,我爷爷他对你印象很好,特别喜欢你。”谢亦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当下笑道,“以前只要我能抽空过去看他,他就很心满意足了,自从我带着你去过一次之后,再见到我一个人去,他就不肯给我笑脸了,非要让我把你也喊过来,说是和我讲话没劲,和你聊天才有意思。”
“那就好。”董桑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悬紧了心,有些紧张地问道,“他都和我聊些什么?”可别是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她可不确定那些东西会不会被作为常识保留下来,万一一个不巧忘了,到时候对着长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多尴尬。
“没什么特定的内容,都是想到哪里说哪里,我的事情,你的事情,他在疗养院里见到的人和事,还有你家那边的风俗传统等等,什么都聊一点。和我以前跟他讲的差不多,但我爷爷他就是喜欢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亦一边说,一边领着董桑走进客厅,带她到沙发边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先喝着休息一会儿,就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茶几上面,准备收拾里面的东西。
见状,董桑连忙起身道:“还是我来吧,不用麻烦你了。”在医院时她就一直受着他的照顾,那时还可以用她是病人来当做借口,现在都出院回家了,怎么还好意思再继续坐享其成,尤其袋子里装的还都是她住院的衣物用品,就算他不介意,她也会嫌弃自己的。
“没事。”谢亦微微一笑,“你才刚刚出院,需要静养,这种事我来做就行了,你坐在一边休息就好。”
“那怎么行。”董桑不肯听他的,“就算是骨折的人也需要一定的运动来复健,我又不是残疾了,这种小事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桑桑,我们是夫妻,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的。”
“对啊,所以我来帮你嘛。”董桑从善如流地改了话头,既然他不想和她分得这么清楚,那就一起来好了,“夫妻之间一起做事,效率肯定要快一些。”
果然,听了这话,谢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出声地微笑了一下,就和她一起分门别类,把东西放到了该放的地方,顺便带她在家里转了一圈,把几个主要的房间都介绍了一遍,其中就包括有他们两人居住的卧房。
董桑一一看了,发现这个家和她想象得大差不离,虽然走的是现代简约的风格,但在细枝末节上布置得却很温馨舒适,比如餐桌上铺着的格子桌布,客厅墙面上挂着的字画,阳台一角放置着的多肉花架,无一不透露着房屋主人对这里的精心爱护,让人打心底感到温暖。
尤其是卧室,暖色系的墙纸、海蓝色系的床褥、外棉里纱的双层窗帘,无论是布置还是色调都合乎她的审美喜好,简直就像是量身打造的一间卧房,让她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不过也说不准,这里是她和谢亦的卧室,说不定就是婚后的她一点一点改造来的,毕竟房间里和房间外的风格相差有点大。
而且……
环顾着房间四周,董桑心头逐渐涌起一股奇怪的情感,像是甜蜜,又像是惆怅。
甜蜜容易理解,毕竟这里是她和谢亦睡觉的地方,一定发生过许多难忘的事情,但惆怅就有点奇怪了,不是说她和谢亦这两年就一定得恩恩爱爱,没有过一点摩擦的时候,可这摩擦得大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失忆的她都留下印象,以至于一来到这就心生惆怅?
当然,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里对她来说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要不然不会有这种复杂的心情出现。
这么想着,董桑更加仔细地观察起周围的一切,期望能看到什么印象深刻的东西来刺激一下她的记忆,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立着一个相框,就走过去拿了起来,低头一看,发现里面放的是她和谢亦的结婚照片。
照片里的她穿着婚纱、戴着花环地坐在碧草地上,同样身着婚服的谢亦从背后环抱住她,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远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还有几根杨柳枝条从上方垂落下来,构成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董桑心头就迅速涌起了一股潮水,不再是刚才的甜蜜惆怅交织,而是满满的幸福之感,像被琼浆甘露灌溉了心田,让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旁的谢亦见了,就走到她的身旁,也低头跟着看了一眼,笑道:“这是结婚那天姑姑给我们拍的外景照,本来你是戴着头纱的,但不小心被乔乔扯坏了,就临时用了花环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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