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只爱素色衣裙的罗依依也忍不住,拿了一套长安方才试过的红襦裙。见自家兄长还盯着门外瞧,气得直跺脚。
罗依依订的两套衣裙,此时小二也匆匆取了送来。
“既然东西取到了,便回去吧。”罗秀放下杯盏,杯里茶水并没有吃多少,“一会儿你先随马车回府,我还有个事儿要办,暂时不回去。”
罗依依坐这一会儿也乏了,扶着丫鬟的胳膊,乖巧地应下了。
等罗依依一走,罗秀便打发了一个小厮过来向掌柜的打听长安的消息。只不过掌柜的见长安也是今儿头一回,小厮银子使了也没问出个五六来。
与此同时,长安与周和以出了定制一条街就马不停蹄地赶去附近的牙行。
似常松说的,丫鬟什么的就算了。长安不需要身边伺候的,她打算找两能干实事的。最好一个婆子一个小厮,皆身体强壮。婆子就洗洗衣裳,小厮则帮着常松一起日常打打杂。最好两人都会几盘小菜,在她忙的时候能做几盘入口的吃食。
心里这么打算,长安在挑人的时候还是挑花了眼。
她虽说开过私厨店,也招过工,但实在不是那等看人齐准擅长御下的管理人才。牙婆舌灿莲花地夸着手下的人,一双双渴望又真诚的眼睛都投向她。长安感觉头皮发麻,她当真是不太会挑下人。
面相上看半天,她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选六个人出来,三男三女。
长安扯了扯周和以的袖子:“承礼,你来选。”
周和以实在不能苟同长安选人的方式,眼前这六个人只有一人可用。其余的五个,以王爷看来,都不堪用。于是他指着看中的团团脸的婆子说要,转头又撩向角落里畏畏缩缩在一处的次品下人。指着其中靠墙壁上发呆的少年,说就要他。
“你确定?”长安没料到他会这么选。
周和以目光在少年布满老茧的虎口落了落,点头:“嗯。”
牙婆急了:“老爷,那是个哑巴啊!”
“我就要他。”
长安于是转头又看向哑巴少年。
那靠着墙壁的哑巴少年微微抬起眼帘,紧抿的嘴角下垂。黑洞洞的眼睛里沉静无光,看得长安心口一跳。这哑巴少年该不会有抑郁症吧?眼神这么沉……
心里嘀咕,长安还是掏了钱。
“行吧,”某方面来说,长安是个非常好讲话的人,“就这两个了。”
牙婆十分遗憾,居然挑了一个次品。
婆子因身强体壮,会厨艺会刺绣,心细老实,办事稳妥,值个五两纹银。而少年是个次品,虽说四肢健全但不会说话,吃得多却不长肉,只值一两银子。长安听到这个价钱都惊了,这年头,四肢健全的人哪怕是个哑巴,就值这么点儿银子?
诧异归诧异,长安没傻的非给牙婆加价,干脆地掏银子拿了契书领着走人。
周和以又瞥了眼少年的手,不仅右手虎口有厚茧,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也有厚茧。若是他猜得不错,这少年应当是个习武之人,且至少会两样兵器。
跟常松约好了在南街碰头,两人带着新买的下人过来,常松已经等候多时了。
常松一看到这俩新人没有丫鬟,诧异了一下也没说什么。主子自有主子的打算,有个婆子差不多也够了。于是将这段时间打听到的院子的消息说给长安听:“主子,老奴已经打探过了。这个时间段,有三处比较合适又正好在出售的院子。”
他换了身行头,此时看着人也是干干净净的:“一个是在南街那边的两进的小院子,主人家说是至少要两百六七十两。附近住的都是读书人,环境好,就是地方有点小。一个是在杏花巷子那边,两进两出,只要三百两就够了。地方大是大,院里也有井,但那块儿鱼龙混杂,夜里乱的很。最后一处则是东菜市口那边,三进三出,屋里屋外都不错,环境也算安逸,就是比较贵,主人家少于五百两不出手。”
长安眉头蹙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客栈可找好了?”
“安置好了,”常松办事麻利,“悦来客栈。”
“先住客栈,买屋子的事儿不急一时,得好好考量之后再做决定。”长安有心要离长公主府院一点,将来若她认亲不成,也可避免好多麻烦:“现如今咱们什么情况都没摸清呢,急也急不来。”
常松就是长安的应声虫,立即点头:“那老奴再多打听打听。”
“嗯,”等得了空,她摸清楚长公主府的位置再做好打算。捂着微微抽搐的肚子,长安这才恍然自己许久没进食了,“先找个地方用点吃食。哦对了,这两个是我刚带回来的,以后就在家里了。”
两人闻言立即站出来。
常松早注意到这俩人,这才笑着问道:“主子可赐名了?”
“你们可有名字?”长安回头看向两人。
那团团脸一脸和气的婆子笑着说了自己的名儿,而哑巴少年则沉默地摇头。长安想了想,指着婆子道:“那翠娘便还叫翠娘,你便叫小七吧。”
被取名叫小七的那名少年闻言没有任何疑问,沉默地接受了。
既然人买好了,客栈也安置了,干脆就回客栈歇息。长途跋涉了三个月,哪怕大部分功夫在船上,但脚不着地的感觉依旧让人难受得不行。长安撑到现在,虽然体力依旧还剩很多(…),但她的精神上已经累了,她需要歇息。
周和以惯常不发表意见,于是一行人又赶回客栈。
不得不说,王爷的嘴是真被长安给养叼了。悦来客栈虽只是京城的一个小客栈,但吃食也比乡下地方好太多。可用惯了长安做出来的简单又不失滋味的吃食,小二将吃食端他面前,他表情里怎么都透露着一股嫌弃劲儿。
长安虽说惯常宠他,在这方面儿却看自个儿心情居多,此时就只当没看见。
王爷吃着没滋没味儿的白粥,心里莫名有一点委屈。
长安没理他,用了些清粥小菜,又吩咐小二提来一大桶热水。结结实实地将自己从头到脚搓洗了一遍,敞开了窗子就坐在窗边晾头发。
六月的天儿,越是下午越热,此时晾着到丁点儿不担心受凉。
长安手里拿了根梳子慢吞吞地梳着,就听到隔壁有人在大声地朗诵:“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武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好!当真是好!郡主这首诗咏玄武湖当真是精彩绝伦!这玄武湖,可不就淡妆浓抹总相宜吗!”
“是啊!是啊!”又有一人附和,“郡主轻易不作诗,一出手定是千古绝唱!这等诗才,当真是我等庸人望尘莫及……”
“沅萝郡主文采风流,为人却十分谦逊温婉。哪怕腹有诗华,却不爱虚名,做出的诗作甚少为扬名流落市井。就这一首,还是一个月前贵女们出门踏青之时不慎被人当众朗诵流出来。文坛兄花了大价钱抄录下来,咱们才得以欣赏到。”
“唉……可惜了郡主是女儿身……”
“可不是嘛……”
隔壁晾着头发的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