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以眉头一皱,扭头看向长安。
见她神色严肃,并不像赌气的模样,不耐烦:“随便你。”
周和以走到外间儿,举手轻拍了一个巴掌。一个黑衣人便悄无声息地从屋顶跳下来,单膝跪在周和以面前。
“一刻钟,我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黑衣人拱手一礼,瞬间消失。
长安裹着周和以的外衫。长长的袍子拖在地上,比褥子还要大。长安正在用心地将衣裳弄平整,屋外突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与脚步声同步的,还有姑娘们嗡嗡的窃窃私语。长安心口一凉,知道这是后招来了。
外头的动静,周和以听见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事实上,这种小把戏,他多少年都没见人这么玩过儿。不过这等拙劣的把戏恶心就恶心在,抓到了就是千万张嘴都说不清。只着了单衣的周和以弹了弹衣袖,平静地走到长安的身边,踢了鞋子就上了软榻。
“怎么办?”长安被他抱住,“你这是打算用轻功带我走么?”
一群人越靠越近,屋里人都能听到环佩相撞的声响了。
“带你走?”周和以抽出玉冠上的白玉簪,黑如墨缎的长发垂落下来,沉甸甸地压在了周和以的亵衣上,“本殿下没力气了,带不动你。”
长安:“……带不动便带不动,你作甚脱衣裳?”
周和以长臂很是自来熟地环住了长安的肩膀,神情理所当然得叫长安都没感觉到异常。他勾着脑袋埋进长安的脖颈,两手死死将长安抱怀里:“本殿下困了,睡不得?”
长安:“你……”
“朝阳郡主——”一声尖利高亢的声音突然如利剑一般刺进屋里。一个婆子拖着大嗓门,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郡主您没事吧!郡主你还好吗!”
只见一个绿褙子的婆子歪歪栽载地冲进屋,没看见人就开始嚎。
长安想说什么,就见晚婆子一步的诸多世家姑娘在司马娇娇的带领下,闯进了屋里。
司马娇娇这个时候完全没有犯病时候的娇弱,柳眉倒竖,中气十足地就高声怒喝起来:“快!给本姑娘抓住那个男子!大胆贼人!竟敢光天化之下闯入司马家后院,还胆大包天地玷污了朝阳郡主!你该当何罪!”
跟在她身后的一众闺秀们看到满屋狼藉,以袖遮面地议论纷纷。
司马娇娇心中得意,手一挥,四五个粗壮的婆子便冲上去扯抱着长安的周和以。她们来势汹汹,下手自然毫不留情。只是周和以这人又是任由其他人摆布的,婆子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袖,便被他狠狠一袖子扇出去老远。
粗壮的婆子摔倒一地,他捂住长安的衣裳才不慌不忙地扭过头冷声道:“都吵什么!”
请冷冷的嗓音如平地惊雷,炸得整间屋子一片死寂。
周和以微眯着一双眼,拗过身将长安遮在身后:“本殿下醉酒来此小憩,正是心烦的时候。你们倒好,这般不经通报便私闯本殿下的休憩之地……怎么?这是觉得本殿下的脾气甚好?”
这一句话落地,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姑娘们瞬间就闭上了嘴,脸色顿时五彩纷呈。
司马娇娇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冷汗就下来。
☆、第五十五章
“表兄……”
“出去!”周和以眼风冷冷地扫过来, 潋滟的眼波落到人的身上凌厉非常, “不要本王再说一遍,全给本王滚出去!”
姑娘们都是家族里娇养着的,哪里有这样被人下过脸?一时间被呵斥得小脸儿个个涨得通红。不必迟来一步的方自仲赶人, 扭头鱼贯而出。司马娇娇心中又气又急, 巴巴望着周和以, 都气得要哭出来。为何?明明将孙二诓到这间屋子里, 为何变成了表兄在?!如今表兄跟这女人衣衫不整地被抓了个正着, 这是坐死了要嫁给表兄了吗?
想到这女人本就与表兄有婚约, 如今不过是丢丢脸而已。司马娇娇都想吐血。所以她冒着被祖母责备的风险折腾得这一出到底为什么?对这女人,根本就不痛不痒!
“还杵着作甚?”周和以不耐烦,“滚出去!”
司马娇娇被周和以的怒气吓得一缩脖子, 咬着唇顿时泫然欲泣:“表兄我……”
“出去!”周和以看都不看她一眼。
司马娇娇想唤人, 但屋里就他们,根本没下人候着。她走了两步,还没靠近,那边周和以抬手将那个已经灭了的香炉就砸了过来。司马娇娇吓得惊叫,再不甘心也不敢再违背周和以的意思,狠狠一跺脚,红着眼睛就跑了出去。
人一走, 长安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弛下来。
她虚脱一般地靠在窗棱上,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张口。
事实上,在公主府的这段时日过得太顺风顺水, 她当真被养出惰性。要说不清楚姜怡宁的为人,根本说不过去。其实比起周和以片面地看人和物,她是站在上帝视角看过全本小说的人。对姜怡宁的心狠程度,不说十分清楚,至少比周和以更清楚。
但她还是太自以为是了,总觉得自己尽量与姜怡宁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便可相安无事。但周和以的话却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脸上,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指使得动姜家下人,或许,真的是姜怡宁……但是,为什么!害了她与她来说根本有害无利,姜怡宁又何必?
正当长安思索,门板被人轻轻敲响。
面上敷上一层冰渣的周和以扭头看一眼,俯身将长安的衣裳裹得更紧些,起身走了出去。出去探查的黑衣人回来了,正单膝跪在外间儿候着。
见周和以的人出来,他迅速上前便将探查到的事情经过汇报给周和以听。
果然不出所料,支开长安身边丫鬟的人,确实是姜怡宁。且不说姜怡宁这么做是故意还是无意,黑衣人说的其中一件事,令周和以整张脸瞬间就黑沉了下来。
“主子,”黑衣人其实是皇家暗卫副统领啸风,“属下方才查到,将郡主锁在这扇门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姜怡宁姜姑娘。”
“当真是她?”里头的长安也听见了,裹着衣裳赤脚就奔下来。
“回禀郡主,千真万确,正是姜姑娘。”啸风不敢直视此刻衣衫不整的长安,目光克制地平视前方,丝毫不敢旁露到他处。
长安猛地一袖子挥掉了手边桌案上的杯盏茶壶,只觉得恶心至极。
她方才才帮了姜怡宁!姜怡宁是疯了吗!
自己出了那档子事儿,她想也不想便替她隐瞒遮掩。方才虽说说话算不上动听,但也言辞恳切地言明了立场。彼此之间虽没有血缘,但剪不断理还乱的姐妹关系却是真真儿的。可一转头,姜怡宁就这能般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