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擂鼓大汉开始慢慢敲起来,牛皮做成的粗厚鼓面,一下一下震动着。
苏缨只觉自己的身躯也在微微的震颤,她身子往后缩,然而鼓中多大一点距离,便是她尽力地缩了又缩,也只能和燕无恤紧紧相贴。
便就在这时,鼓身忽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只听外面说角儿少年念:“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如此良辰何?如此良人何?”
鼓点越来越疾,原来越密,鼓身被缓缓挪动,继而,朝着燕无恤那面倾斜了——
不知是气息灼在耳边的热,还是逼仄空间的热,有沉重的呼吸之声,被鼓点催得令人心里发慌。苏缨毫无一点距离的伏在燕无恤身上,与他手足相抵,身躯相偎。视线直直相接,是英武坚毅的下巴,喉咙在她视线里,滚动了一下。
苏缨视线仓促闪避,忽然察觉到燕无恤一直掌住鼓身的手掌忽而朝下,揽在了她的后腰,骤然收紧。
燕无恤低下头来,在她面上亲了一口。
苏缨蓦的浑身一僵,原先只是一重薄红的面颊,一时红的如鸽子血一样。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时竟不知是鼓点的声音,还是胸口剧烈跳动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加更这一章,明天照常更,祝大家新年快乐~2019年万事如意,发财牛逼!出来冒个泡,我给你们发新年红包
第29章 燃烈火平地惊澜
一层薄薄的牛皮之隔,鼓点还在敲。
鼓中昏黄晦暗,灯火照耀着鼓面上艳红的牡丹花,一点幽微的红光,愈衬得面上绯色殷如胭脂。
苏缨面红过耳,张了张嘴,欲问甚么。
燕无恤的声音很低,其中夹陈着隐隐的沙哑,唤着她的名字“苏缨”,听在耳里似带着一把小小的钩子,划着软肉。
乍听真名,苏缨微微一惊,旋即明白过来定是阿曼所言,抿住双唇,没有言语。
燕无恤的手指结满了终年习武留下的厚茧,然而他指节修长,抚到下巴上时,带来麻痒微疼的触感。
苏缨心如擂鼓,在他手指的加力下,重新抬起头来,然而目光依旧是朝下的,闪烁在颤如蝶翼的睫毛间。燕无恤的气息逐渐靠近,这一次,是欲直覆了她微张的双唇。
氛围实在太过暧昧,仿佛这样的亲密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苏缨并不讨厌燕无恤,应当说,她此时是有点喜欢他的触碰的。
然而她也很难为情,难以思考,浑身僵硬,在燕无恤怀里维持着一个仰头的姿势,眼睛又低垂,时时欲躲开的别扭姿势。
五内似糅杂在一起,化作了一滩柔水,心尖儿被猫爪子划着,被人按弦挑弄着,揉出从没有体验过的颤动。
她微微阖上眼,视线中燕无恤利落的下颌越靠越近,沉沉的呼吸,就落在脸上。
就在此时——
燕无恤动作却生生的一止。
他忽然抬起头,将手掌放在鼓中震颤的木板上,面色微变。
苏缨一头雾水,惑然睁眼,见他覆在木板上的手好像是被什么力劲弹开了。
燕无恤道:“李揽洲都与你说了,这是湛卢剑意的‘探微’,能激发‘探微’,对方内力不浅。”他的声音还残余一丝情动的沙哑,加之刻意压低,痒痒气息的拂在耳边。
能修习内力,并有一定基础的,其人必出自汇聚天下武家的白玉京。
可擂鼓的,分明是一个演岭南蛮夷跣足戏的粗野大汉,怎会来自白玉京?
燕无恤一掌破开当中隔断,直接将手掌对在了鼓面上,顿时,鼓面平静如水,波澜尽消。
破木的一声巨响,教台下众人又沸腾喧闹起来,喝彩之声不绝于耳。燕无恤对苏缨道:“我破开鼓身,你立刻躲到人群中去,越远越好。“
苏缨点点头:“你多加小心。”
话音刚落,鼓槌再落鼓面,燕无恤一掌过去,直与其相交,两股巨力汇聚一处,震得鼓面的牛皮瞬间四分五裂,只剩下空荡荡一个环面和盘架。
台下炸开了比方才更甚的闹哄。
苏缨一按台边快速没入人群之中,听见旁人说——
“我就说这二人是戏班子的托,你看,这不炸场子了。”
“如今的跣足戏真好!戏班子下了血本了。”
“台上那位爷演的是武生罢?身段恁的地道,你看那有劲的模样,长得也英武,说不是托我都不信。”
“哟,你瞧,他拿上白蜡棍了,和击鼓人打起来了。”
“精彩,真精彩!”
“还等什么,赏啊!”
噼里啪啦,小钱纷纷落在戏台子上。苏缨直挤到边缘,方透过高高大大的人墙,从缝隙间透过去看。
只见燕无恤与那击鼓大汉缠斗在一起,比起那日身负陌刀的刚猛凌厉,他这日出招轻柔,意在探知深浅,故而白蜡棍两三下猛击之后,便只守不攻,待鼓槌砰砰的跟上来。
这日的击鼓人本事比沈丁要高不少,一把小小鼓槌,在他手中似狂风骤雨一样。只是他一味的猛攻,越发显得燕无恤长棍使得不急不缓,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