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擦擦,这老天爷也太作弄人了。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不该下雨的时候还下得这么大。”自从大半夜的下了雨,赵老四整个人也不好了,这一大清早就来贡院外头等着,生怕弟弟在里头情况不好,现在看赵九福出来,脸色还算不错才放了心。
赵九福也不避嫌的在马车内擦干头发换了一身干衣裳,这才探出头问道:“四哥,你也快进来吧,待会儿衣裳都湿透了。”
赵老四却不在意的说道:“我怕什么淋雨,这赵秀才还没出来,我等等他吧,你别下来了,待会儿又弄湿了可怎么办。”
赵九福只得在车上待着,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赵炳生,一直到贡院快要关闭的时候,才瞧见几个衙役扶着赵炳生出来了。
赵老四连忙过去接手,这一摸他的额头只觉得滚烫,他心中暗道不好,却不动声色的将赵炳生送到了马车上,低声说道:“看见下雨我就知道不好,私底下给了大夫银子,让他在医馆里头等着呢,咱们过去就能看病。”
赵九福摸着赵炳生的额头也有些皱眉,路上给他喝了一些灵泉也不见奏效。
到了医馆一看,果然是因为半夜暴雨降温着凉了,外加上他之前的肠胃病还未养好就去考试,这才看起来分外的严重一些。
医馆的大夫显然很忙,给他们抓了药就让回去了,赵老四和赵九福只能又带着赵炳生回家,等熬了药硬是给他灌了下去,热度似乎才下去了一些。
赵老四舍不得弟弟陪夜,好说歹说让他回去歇着了,自己在赵炳生的房间里头守了一晚上,生怕他真有个什么情况。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赵炳生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额头的热度倒是没有那么高了。
赵老四给他擦了擦身,走出去就发现赵九福已经把粥都煮好了,他不得不感慨自家弟弟比人家的就是强,知道体谅人:“赵秀才应该没事了,摸着热度好一些了,只是人还没醒。”
赵九福听了才松了口气,进去看了一眼果然见赵炳生已经不烧了,他偷偷的又给他喝了一些灵泉,这才出去陪着赵老四一起吃饭:“幸亏没事,炳生也太倔了。”
赵老四也这么觉得,还低声说道:“阿福,要是你遇到这种事情,可一定记得性命最重要,考试三年一次,可人性命只有一条。”
赵九福心知这是赵老四的关心,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这一日赵九福就没出门,在家一边看书一边看着赵炳生。
赵炳生一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期间赵九福又喂他喝了好几趟的灵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作用,反正赵炳生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赵炳生知道自己又是发烧又是昏睡,让赵家兄弟既花钱又花力气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这次多亏有你们照顾,若是我一个人的话现在怕是不大好了。”
赵九福见他醒来精神还不错,倒是放心了:“我们之间哪里还用说谢谢,你没事了就好,我去把饭菜端进来,你吃一些东西再休息吧。”
饭菜都是热好的,赵炳生吃着吃着眼睛有些发酸,他避开赵九福的视线擦了擦眼角,口中只是说道:“瞧我,吃着吃着就想到我爹娘了,早知道我就不该硬撑着的,要是我出事的话,我爹娘可怎么办?”
赵九福知道赵炳生跟他爹娘的关系十分不错,当下笑道:“这次没事就好,谁也没料到最后一天会下大暴雨,若是没下雨的话你也不至于发烧。”
赵炳生勉强笑了笑,心中又感激起赵九福来,不得不说作为同乡,赵家兄弟对他确实是体贴入微了,就算是他带着仆人过来也好不过如此。
赵九福见他继续吃饭,才把外头的情况说了一遍:“听说这次天气突变,不少考生病了不说,有许多人的卷子也污了,有些考生心中不满,坐在贡院前说让大人们重考。”
赵炳生的病尚未好,人却比别人清醒:“这怎么可能,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九福也点头说道:“是啊,今日因为暴雨重考,明天就能因为刮风重考,若是刮风下雨天寒天热都重考的话,那科举岂不是如同儿戏。”
考官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别说他们根本没有资格直接重考,就算有的话也绝不会随意答应,“那些闹事的人最后被抓了起来,虽说只在牢里头待了一日就被放了,但一个个的也都吓坏了,再也不敢说重考一事。”
赵炳生也说道:“就是应该如此,科举是何等大事,怎么能因为几个学子的考卷污了就重新考,哎,幸好我晕过去之前先把卷子誊写完毕了,也不知道这次的运气如何。”
赵九福不想让他伤神,就劝道:“现在想也无济于事,你还是好好休息早日好起来,留得东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不想别的。”
第98章 闹事儿
暴雨对于赵家人而言,不过是担心赵炳生的病,或者担心院子里头的积水会不会再升起来,赵九福的身体吃嘛嘛香,一点儿也不用赵老四另外费心思。
但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却让许多考生陷入了绝望,前面的炎热他们能够忍,即使不少人有些中暑也硬撑着过去了,三年一次的机会,对多少人来说就是一辈子的希望。
然而这一场暴雨却把这份希望彻底的打破了,因为突然的降雨,不少号房年久失修开始漏雨,那时候又是大半夜,不够警醒的考生试卷便湿透了。
这时候的笔墨哪里禁得住泡水,连续三天的考试付诸东流,可想而知他们会有多么的痛恨和绝望,恨不得将老天爷抓下来痛打痛骂。
等出考场的时候,一部分考生更是经不住这般大起大落,冷热交加直接就倒下来,又是让家里头手忙脚乱,新亭府本地的考生还好一些,外地来赶考的更是叫苦不迭。
但等另一件事发生,这些出了考场就直接倒下的考生反倒是成了幸运,只因为一部分考生不满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竟是聚集了一些人在贡院门口静坐。
这也是赵九福与赵炳生提起的那事情,这些考生大约是头脑一热,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了九日最后却被一场暴雨毁了心中不敢,这才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但是这一行为显然要不得,在考官们的眼中,考生们静坐的行为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了他们的脸上,等于是指着他们的鼻头在大骂。
乡试的主考官并不是当地的学政,他们是由朝廷派遣的翰林院或者内阁的学士,此次在新亭府主持乡试的正副考官,一个是来自于翰林院的王翰林,一个是来自内阁的李学士,都是正统的科举出生,吃过科举苦头的人。
其中王翰林为官多年,脾气十分火爆,在翰林院的时候都会跟同僚对骂,可想而知他的脾气是有多么火爆了,相比起来李学士的脾气就和善多了,此次王翰林是主考官,大小的事情几乎都是自己说了算,李学士不过是敲敲边鼓而已。
当知道外头居然有考生静坐的时候,王翰林猛地拍案而起,怒骂道:“这些考生想要做什么,此次科举天气恶劣,那是老天爷给的,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天底下就没有因为天气不好,就改乡试重考一次的道理。”
李学士见他暴怒的脸颊都通红了,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连忙在旁边劝解道:“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年轻人,不知道规矩才做出这种事情来,我让人去把他们驱散也就是了。”
王翰林却骂道:“不行,不能这么轻易算了,他们这是对乡试不敬,也就是对朝廷不敬,这样的人将来若是为官做宰的话,岂不是祸国殃民!”
李学士见他的语气不好,生怕他真把那些考生怎么样了,只得继续说道:“他们一个个都还是秀才,哪里知道乡试的规矩,只是静坐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王翰林却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骂道:“等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还了得?来人,去把那些胆敢藐视朝廷威严的考生都抓起来。”
下面的压抑面面相觑,李学士皱了皱眉头,憋着一口气继续劝道:“王大人,我们是来主持乡试的,若是这事儿闹大了怕也不好吧。”
王翰林却是个软硬不吃的,冷笑一声说道:“正因为如此,才绝不能放任这些考生在外头静坐,若是不知情的人怕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学士心中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心中责怪那些考生不是个安分的,这一年年的下来乡试下雨的时候多了去了,以前怎么不见别人要求重考。
对于不同意重考这件事,李学士肯定也是赞同的,只是不乐意王翰林太过于粗暴,弄得考生们最后闹腾的更加厉害。
显而易见的,李学士这么软绵绵的阻止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王翰林瞧了一眼那些衙役,冷声喝道:“怎么,本官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衙役们只得硬着头皮往外走,三俩下就把考生们驱逐到了地牢之内,考生们一见官府态度冷硬,不用考官出面说什么,内部先乱了起来。
其中带头的几个在地牢里头吵成了一团,不是我怪你太冲动,就是你怪我故意拱火,在外头理直气壮的考生们,进了地牢反倒是开始自我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