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时生入府以来第一次提及外出,季仲见他小小年纪一人在长安城这虎狼之地,虽担心他外出遭遇不测,却仍旧不忍反驳,便应下了他的请求。
只是着仆从寻来了最为厚重宽大的鸦青色斗篷,披在他身上,又替他将帷帽戴上,一来保暖,二来这斗篷宽大正好将他身形样貌遮掩的严严实实。
周时生身体不好,因此着装难免有些厚重,孟养及南烟两人却是轻装上阵。
两人走在周时生身后,南烟虽是长安城土生土长的人,但到底三年未归,还不若孟养这个往日乞儿熟悉长安城,一时便只听得孟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声音。
虽说今日是周时生主动相邀,但一路来,他皆未同南烟说过话,亦未曾将目光投向她,他整个人过于沉闷便显得木讷了些许。
季仲一步不停的候着他身旁,神色警惕。
路上,有买糖葫芦的小贩走过,南烟见着便拉着孟养上前,买了两串一串自己吃,一串交给孟养。
待回身见着周时生正安静的候在前方等两人,于是又回转身新买了一串,上前递给他,“方才同孟养说着趣事,倒把你这一份给忘了。”
周时生垂眸,摇头不应。
南烟也未察觉尴尬,看了看手中多出的糖葫芦,交给一旁的季仲,“嗯,季伯伯你要吗?”
她唤季仲为伯伯,实则季仲年岁不大,只是因着那一脸络腮胡显的有些年长。
因着周时生已拒绝了南烟,他即便不爱这糖葫芦,也不忍再次拒绝,于是伸手接过。
这时,周时生却突然伸手拉住南烟空出的手快步朝前走去。
因着周时生年少,这一举动看着倒像是年少的弟弟去拉长姐,因此季仲不觉有异,只是拿着糖葫芦快步跟上,奈何周时生却突然回头,道:“你不要一直跟着我了,离远些吧,我要同南烟姐姐说悄悄话。”
季仲闻言,只道他终是露出一丝少年心气,于是离的远了些。
但南烟听得他那声‘南烟姐姐’时却不自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携手朝前走去,待离季仲远了,周时生压低了声音道:“南烟,你可记得昨日你应我托付邀一名长者至城西砖瓦窑与我相见。”
南烟回头望了一眼后方的季仲,不知为何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我记得。”
“我如今要去城西砖瓦窑独自与他见面,你帮我将季仲引离。”
南烟闻言,磨了磨唇瓣,突然凑近他耳廓道:“他不是你家下人吗,你行事为何要避开他啊?”
她离的近,热气透过鸦青色的帷帽传入耳廓,周时生有些不适,却仍旧耐心作答,“家中长辈管的太严,怕被责罚便只好避开他们行事了。”
这南烟倒是深有体会,只她如今长了个心眼,此前周时生曾告之俞沉的身份,她知晓那长者乃朝中权臣,周时生去偷摸见这人到底所为何事?
她一时有些迟疑,周时生见此,便捏了捏她的掌心,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最是好使!
南烟点头应下,看向身旁的孟养,孟养一直听着两人对话,总有些云里雾里的,见南烟靠近他轻声吩咐,忙打起精神细细听来。
如今近酉时,快到周时生与俞沉约定的时间,天色渐暗,四周灯火次第亮起。
孟养贪玩,四处观看灯火及杂耍表演,很快与周时生一行人走散。
南烟未斥责,季仲便也未去寻,此次出府,因周时生说要低调行事,他便一人候在他身旁,即便想去寻孟养也走不开。
不多时,街上行人愈发多了起来,众人摩肩擦踵,皆走的不太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