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看的专注,一直在笑,笑着笑着便想到了孟养。
当年她虽不常出门,但有时无聊了也会同孟养背着南府人偷溜出门玩乐。她在南府不受宠,但并不缺钱,因此倒也算自在。
那时南烟同孟养听腻了说书先生的胡说八道,对酒楼弹曲的艺姬也失了耐心,便想去长安城的妓坊见识一下,据说那里每月十五都会举办热闹的舞会,以此选出当月最受欢迎的舞姬。
只南烟孟养两人都不是那性格跳脱之人,特别是孟养,他性子比南烟还要胆小两分,两人便一直未去,不想五年后,在酒馆却也能看见这般热烈的舞蹈。
若是孟养在,以他的害羞扭捏劲,必定会揣着私房钱背着南烟来这的。
想到这,南烟微微苦笑,因着冯希臣今非昔比不好对付,并且母亲一事有了眉目,她便刻意将替孟养报仇一事压了压。但回了长安城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孟养,这让南烟有点难受。
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热闹的哄笑声。南烟随之看去,原是一舞既罢,胡姬正在谢幕。大堂的散客都笑着闹着朝舞台抛钱,有那没钱的则会顺手将手里的扇子扔上去亦或是扔些随身值钱、有趣的小东西。
胡姬皆笑着应下,同客栈的小二一道将落在舞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
南烟看的心痒,手上忽然多了一物,她低头望去却是周时生的钱袋。
周时生神色平淡的看着南烟,下颌微仰,道:“扔吧,她们确实跳的不错。”
这样也不必将钱袋子全交给南烟了啊,若南烟果真头脑发昏,凑热闹将里面的钱财全散了,那可如何是好?
她好笑的摇摇头,从钱袋里取了些散银朝舞台上抛去,随后将钱袋还给周时生。
“这家酒馆也是异族人开的吗?”
南烟问道。
“不是,这家酒馆的老板是长安本地人士。”
“你怎么知道?”
南烟好奇,结合五年前周时生假作小大夫一事,她已知晓安仁坊是周时生的产业,难道这里也是他的?
周时生缓缓转动着酒杯,看着南烟道:“这酒味道醇厚,甘而不冽,想是有些年头了。异族人喜烈酒,欣赏不来这样的酒水,即便想迎合北燕人的口味,也弄不来这酒。”
这些年,异族人进长安城推动了商业发展。让本土商户产生了强烈的危机,为在商业竞争中取得优势,他们开始抱团,像这般品质上佳有些年头的酒只会被本土商户掌握在手中。
因着大堂散客多,为怕届时来不及收钱让人趁机占了便宜,因此当初南烟去柜台亲自要酒时是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当场便将今日带来的钱给用光了。
这酒说起来算是南烟请周时生喝的,周时生举杯朝南烟示意,“这酒不错,多谢。”
当然不错,这可是酒馆压箱底的宝贝。
南烟叹道:“这酒馆老板也是个聪明人,以异族风情为噱口,又掌握着他们没有的资源,难怪生意这般好。”
周时生闻言轻笑,道:“只是此时生意好罢了,商户之间最擅模仿,过不了多久必然会有类似的酒馆新起。”
二楼
一舞既罢,包厢里的人便都走了出来。这些人身份贵重皆是朝官之子,平日里若是听曲赏舞得了趣,也会着人送上赏赐,但今日见着散客笑闹着朝舞台上抛钱,便也来了兴趣,亲自取了散钱从楼上扔了下去。
其中便有冯希白,他身旁则是年岁相当的青年和面色不悦的俞宛清。
俞宛清因着一双潋滟多情的眼睛加之身世出众得了长安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但胡姬五官深邃,特别是那双眼睛可不比俞宛清差。
往日围着她转的青年今日都被这些美貌的胡姬夺了心神,她心中起了淡淡的不悦,但自持身份也不会将自己同这些胡姬相比。
她如今脸色不对,是因着看见了楼下的南烟。
俞沉认南烟作义女当日,俞宛清在父亲面前只作出一副高兴的模样,转身却是寻了母亲相问这是怎么回事?顺道还在母亲面前哭诉一通。
哪知母亲虽也气怒的咬牙,去问了父亲回来却让她莫要计较这事,让她收敛些小性子。
她这几日压抑着心里的不痛快,因此日日出府玩乐,不想今日却在这遇见了南烟。
南烟身旁跟着名相貌普通的男子,俞宛清看了半响,对这人并无印象,想是并非朝官之子,只是一名普通人。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开目光,却见身旁的青年呆呆的望着下方,看那方向正是南烟所在。
“冯希白,你看那姑娘生的真是貌美,不知是哪家的?”
有人去唤冯希白,冯希白朝南烟看去,点点头,应道:“确实生的不错。”
他当年只见过南烟一面,因此未曾认出南烟来。
俞宛清瞥了冯希白一眼,提醒道:“那是我父亲义女,我名义上的姐姐。”
说完,她便施施然下楼,朝南烟走去。
俞宛清这几日时常与这几人相聚,但在南府发生的事她却只给冯希白简单透露过,因此其余人不知,冯希白却是知晓的,俞宛清可不喜欢这个义姐。
这般想着,冯希白瞪了方才提醒他去看南烟的青年,嫌弃道:“漂亮什么啊,再好看能有宛清好看吗?”
冯希白被俞宛清迷得三魂五道,其余的青年打趣道:“得,是没俞大小姐好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走!走!俞小姐不是下去了吗,我们也别傻站着,下去看看,没准能认识认识。”
大堂
南烟正同周时生品酒,两人都不是那多话之人,因此只偶尔闲聊几句,哪知猛一抬头,却是撞见了俞宛清。
俞宛清近距离打量了周时生一眼,撩起裙摆坐在南烟右手方位,“这位公子倒是面生,我似乎未曾见过?”
她声音温和动听,笑起来时,一双眼睛透着好奇与柔情。
周时生晃了晃酒杯自顾自饮酒并未回应。
俞宛清见此面色微沉,转头看向南烟,“父亲说你初入长安,既是如此,为何不着兄长陪同?”
她意有所指道:“这几日,兄长都待在府内,最是得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