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水被气得脸红了又白,咬着唇没吭声。
……
叶青水不知道该不该信谢庭玉的话,但接下来的日子,谢庭玉仿佛忘记了以前的争执,一切都照常过,规规矩矩、就像他说的那样。
叶青水隐约松了口气。
叶青水在田里干农活,谢庭玉过来送饭。
周婷婷又冲她挤眉弄眼。
旁边的婶子笑眯眯地说:“水丫啊,你男人又来给你送饭了?”
叶青水看着饭盒里一如既往难吃的饭菜,不禁发愁,她和谢庭玉说:“你可不可以别老是做饭。”
“你这样是浪费粮食。”
谢庭玉轻咳了一声,说:“难吃只是暂时的,多做几次就好了。你趁热吃,肉是今早刚买的……”
叶青水听了眼前一黑,一次不够还要多做几次。
她目光直视他,认真地和他说:“谢谢你的心意,我不吃,我要回家做饭。阿婆和阿娘也不想吃你做的饭。”
谢庭玉唇边的笑容滞了滞,“多少吃一点?”
叶青水没有吭声,而是把热腾腾的饭原原本本地还给了他,自己回到家,到自留地里摘菜、洗菜。水缸里留了半斤新鲜的猪肉。
谢庭玉脸上的笑容很寡淡,他跟着她进了柴房,默不吭声地看了个全。
用他引以为傲的记忆力,边看边记,记在了心里。
……
一场秋雨一场寒,夏天的时候缺雨缺得干旱,入了秋了却是渐渐开始有了几场中雨。
叶青水接到小叔叶忠建的电报,电报里说一个星期后回来。
为了等这一天,阿婆和阿娘抻长了脖子翘首盼望,盼得眼睛都要瞪干了。
小叔回来那一天,叶青水骑了单车特意去车站接他,她知道小叔的腿脚不方便,万一错过了末班的汽车,怕是半夜都回不来。走几十公里的路对他来说负荷太重。
谢庭玉见了叶青水匆匆忙忙地跑出去,给她递了一件外套。
“穿上再出发,今天降温了,小心着凉。”
叶青水退了一步,没法承受谢庭玉这种温柔,她说:“我不冷,穿得够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陈旧的外套,穿了很多年,已经起了球。
而谢庭玉手里的那件是宽大的毛呢外套,质地优良,摸起来很温暖,那是原本说好了要送给谢冬梅、最后却没有送的外套。
叶青水骑着单车出发了。
两个小时后,谢庭玉打开了收音机听广播,广播播报天气预报,“红密区今天9~15摄氏度,晴转中雨,同志们注意保暖。”
谢庭玉侧头瞥了一眼,墙角静静地放着两把伞。
乡下人不用伞,下雨穿蓑衣戴斗笠就够了。但是叶青水出发的时候,连斗笠都没有戴。
谢庭玉拿起了伞,若有所思。
……
叶青水骑了很久的单车才走到车站,拥挤、破旧的火车站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
但是她一眼就在人海中看见了小叔。
他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绿军装,在一片灰色蓝色的人海中,仿佛一道亮眼的风景。
叶忠建见了叶青水,立正敬礼,他露出两条大白牙,爽朗地笑:
“三连二排一班炮兵叶忠建回来了,请领导检阅!”
叶青水笑出了声,这么多年不见,年轻时的小叔还是这么油嘴滑舌,即便是腿瘸了,可人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皮肤黝黑黝黑的、古铜色的皮肤能反射出光,衬托得牙齿愈发地洁白。
可他参军前跟叶青水一样的白,他们叶家人生得白。
叶青水把兜里已经凉掉的肉包子拿出来给叶忠建吃,叶忠建没舍得吃,推了推给侄女。
“你吃你吃,瘦得脸都成猴子了。”
叶忠建长着一双长辈的眼,叶青水半年里吃好喝好,脸型圆润娇憨,在他眼里怎么看还是瘦的。
叶青水轻笑了声,“我出门前吃过了,小叔你吃。”
“你肯定啃了好多天的干粮了吧?”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叶忠建着实有些“抠门”,他的抠门体现在对自己上边,为了省钱省事宁愿买站票,靠着火车站了几天,这几天也是啃着干粮渡过。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两万五。眼前一切的苦头都算不得什么。
不过他却能摸着叶青水的脑袋,扯着她的辫子儿,露齿一笑:“没有的事,走,水丫,叔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顿面汤。”
叶青水没有反对,她也是对自己抠,但是舍得给亲人花钱。
她想让他吃饱了肚子再赶路。
叔侄俩于是在国营饭店美美地吃上了一顿,滚烫的粉条配上香喷喷的甜葱,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有了精神。美味的粉条在叶青水眼里算不得好吃,但对叶忠建来说却是无上的美味,有肉片还有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