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援朝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玉哥的时候压力还没有这么大,对面玉哥亲娘时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温芷华从张援朝口里听到了关于儿子事情,听到了他夏天受了重伤,也听到了他娶了媳妇,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动了动,很感兴趣。
张援朝于是继续说:“玉哥在这边娶了媳妇,在村子里找的……”
他挠了挠头,“可能你们不太看得上她,但玉哥还挺上心的。”
温芷华的语气有些和蔼:“他喜欢就好,他的脾气我一清二楚,他能看得上的姑娘肯定是很好的。”
她说:“我这些年为了找他哥哥的下落,忽略了他。”
“你是他的朋友,有机会替阿姨照拂一下他。”
张援朝头一回听到他还有个哥哥,心里惊讶极了。他连玉哥有个继妹的事情都知道,居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亲哥哥。
温芷华把张援朝惊讶的情绪收入眼底,她不禁说:
“停雨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庭珏。珏珏五岁的时候就被拐走了,我找了他十五年,今年才有点眉目……我这几年可能不回首都了,刚和他说起这件事,他的脾气还挺真不小。”
猴子听见她忿忿不平的语气,又惊讶于她连玉哥结婚的大事都不知道,恍惚间也想起玉哥父母好像也是那年离婚的,他边听边脑补,忽然觉得玉哥有些可怜。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默默吃菜。
……
叶家村。
太阳落山,干了一下午活的社员下了工,三三两两回家吃饭。
叶青水看着这日头,渐渐地沉下,天色渐渐发黑。她想着谢庭玉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夜里走山路,很不好走。
叶青水吃完了晚饭,再回屋一看,看见了墙角那道黑乎乎的影子,一声不吭的,唯有轻微的呼吸声规律地响起。
叶青水差点吓了一跳。
她找到火柴,“嚓”地划亮了火柴点燃了灯芯,黑黢黢的屋子才亮了起来。
柔和温暖的光,照亮了谢庭玉英俊的脸,也照进了他低沉落寞的眼。他的眼瞳像一团漆黑得化不开的墨汁,双目无神。
这样一言不发地靠在墙角,隐没在黑暗中,宛如一道无声的背景。
叶青水被这样的难掩颓色的谢庭玉吓到了。
她说:“你不饿吗?去吃饭吧,小叔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吃饭了,差点把肉全都吃光了呢!还是阿娘拦着,给你留了好多肉,瘦瘦的,全都是你喜欢的。”
墙角的他没有说话。
叶青水觉得这有点奇怪。
她凑近了,蹲下来看他,他眼眶上的睫毛才颤了颤。
“水儿的阿娘真好。”
叶青水很少能见到谢庭玉这么沮丧颓废的模样,清凌凌的月色下,他皎洁如画的面孔猝不及防地垂下了两滴眼泪。
烫烫的,滴到了叶青水的手上。她摊开掌心,男人的眼泪有些烫。
叶青水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想到了什么。
上辈子好像也是中秋节前后,她偶然撞见了他消沉沮丧的一面。那时候他也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好好地安慰了他许久,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把他逗笑了。从此以后,谢庭玉对她也渐渐地好了起来,好得就像他爱上了她一般。
许多年后,叶青水回忆起来,认为这只不过是他大少爷装可怜,哄骗她。其实这一瞬也只不过是他偶尔微不足道的愁绪,她却把它当成了救赎,她能把谢庭玉安慰好,是与众不同的。
他喜欢上她,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现在摊开手看着掌心湿润的热泪,叶青水有些困惑了。
很快,她被他用力地揽住,滚烫的眼泪缓缓流入她的脖颈。
谢庭玉声音沙哑极了,模糊不清。
叶青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听他叨叨絮絮地说了一堆话,可是她又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谢庭玉这人可真别扭,这种难得伤心时候都不肯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听不清楚谢庭玉在说什么。
叶青水听得郁闷,不太想搭理谢庭玉了,但见他可怜兮兮又于心不忍。
鉴于这个场景,上辈子叶青水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多少了解一点,内容大概是他很小就失去了妈妈,爹不疼娘不爱,可怜得很。
叶青水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屋子,跑到外边折了许多长长的芦苇叶子才回来,她蹲在一旁,映着油灯微弱的光,耐心地折着小玩意,昏黄的光下她那双灵巧的手从枯叶里拉出两条丝,顺着这两条细丝,一点点折成了一只玉蝈蝈。
灯光下,触角顶着两条长长胡须的蝈蝈威武凶猛,惟妙惟肖。
叶青水把它放到了谢庭玉的手上,轻声说:“这是我小时候的玩意儿,你见过吗?叔说只有最乖最可爱的小孩子才能得到它。”
“喏,现在它跳到你手上了。”
谢庭玉看着蝈蝈被吹了口气,飞到了他手上。他低下头,她乌黑的秀发晕着光,宛如蜜色一般。她那映着灯光暖暖的眼睛,静谧、温柔。
谢庭玉受不住蛊惑地,亲了上去。
温温的唇,带着一点湿润,落在叶青水的眼角,她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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