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梅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谴责。
长辈都在干活了,做媳妇的却能毫无负担地睡觉。
叶青水仿佛充耳不闻,她埋头从行李里取出了一件挺阔的灰色外套、一套黑白学生装。
白衬衣和黑裙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套了,是叶青水重新扯了布、亲手做的。毕竟她穿过的衣服,也不好意思再拿出来给别人穿。
叶青水迎着谢冬梅打量的眼神,在她面前摊开新制的裙子,落落大方地说:“这是你哥哥送给你的衣服。”
“试试看合不合身?”
簇新的裙子典雅大方,素朴却不失亮色,用了黑纱勾勒,轻轻挑起的纹路,清新雅致,花纹别致,用心的程度是商场卖的那些衣服没法比的。这件衣服刚拿出来,就夺走了谢冬梅的注意力。
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让她遗忘了对新嫂子的敌意。
谢冬梅本来还在为哥哥有了媳妇、忘了妹妹的事而郁郁难平,但此刻见了这套崭新的衣服,她的眉目忍不住弯了起来。
谢冬梅掩下脸上流露的激动,但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喜悦,却没办法忍住。
谢冬梅拿了衣服比划了一下,穿上衣服试了试。
镜子里清晰地倒映出少女素雅清淡的影子,这让谢冬梅惊喜极了。
她摸着身上的衣服,说道:“合适倒是挺合适的。”
就是胸围这里差太多了。她才十七岁,哪里能穿得下这么……大的衣服。
但是谢冬梅一点都不介意,尺寸不对回头她可以自己改改,哥哥第一次送衣服给她,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这么多。
叶青水见谢冬梅试了衣服,也发现胸口宽了几寸。
不过她没有多想,毕竟男人的话不能信,这不是按着谢冬梅真实的尺寸做的,存在一些误差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做宽了总比做窄了好。
叶青水下了楼梯,进了厨房。
她看到了谢庭玉的继母不甚熟练地切着菜,粗一块细一块,那刀工跟谢庭玉倒是有得一拼。
勺子上带着水,就敢伸进滚滚的热油里。
叶青水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赶紧把人推到另一边,盖上锅盖。
徐茂芳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她放下了菜刀。她笑眯眯地说:
“我听说水丫会做饭,今晚你来做一顿饭,可以吗?”
其实这个“听说”是徐茂芳胡诌的,谢庭玉根本没有写信跟他们说过叶青水的事。
上辈子徐茂芳也是这样和蔼可亲地要求叶青水做饭。
这样叫“捧杀”,先把人吹得高高的,让人飘起来,恨不得肝脑涂地去做这一顿饭。
但是实际上乡下缺衣短粮,山沟沟里的条件清贫得很,很多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起猪肉,能懂得做饭才怪。叶青水上辈子就这样丢了一次丑。
她以为徐茂芳只是让做一顿普通的饭,那时候她做了一个炒肉片、拌咸菜,蒸了几个馒头。但没想到那天晚上谢庭玉的亲戚几乎都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公公的三两个好友、谢庭玉的长辈。
一大家子人围在饭桌前,看着这三两样小菜,男人们只好多喝酒,女人只得多吃饭,一顿饭吃完,叶青水落下了一个抠门寒酸的印象。
虽然谢庭玉的爷爷奶奶很和气,没说什么,但乡下媳妇抠门、上不得台面、不懂得孝敬长辈,这些在大院传开了的话跟棉花里藏的针似的,刺得叶青水心里空落落的、一连几天寝食难安。
此刻,徐茂芳热情地笑着说:“水丫来做顿饭吧,新媳妇上门总要露个手。”
叶青水接过了菜刀,目光逡巡了厨房一圈,发现有鱼、猪肉,若干青菜,种类倒挺丰富的。
徐茂芳眼神微闪,目露期待。
不过下一秒,她很快就失望了。
那乡下丫头拿过了刀之后,徐茂芳就只能听见嚓嚓嚓整齐清脆的刀切案板的声,脆白的萝卜应声断落,一片片薄得跟蝉翼似的。极快的刀影模糊得令人看得目不暇接,薄薄的瓜片叠成小山。
切完瓜之后,这乡下丫头还顺手把她切坏的萝卜头拿起来,雕了朵花。
徐茂芳的嘴巴,微微张起。
她看着叶青水取了腊肠,红白相间的腊肠斜斜切成薄片,跟萝卜片一齐上蒸笼蒸。用松油松枝熏过的腊肠,带着一抹松枝的清香。
叶青水接着又煲了一个汤,得心应手地杀了一条鱼,下油锅炸。
厨房很快飘来了一阵浓郁的香气,香得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五香俱全。阁楼里的香气,很快钻了出去,飘进邻居家里。
热腾腾的饭香味,钻进了人家里,前后左右的邻居们深吸了一口气,肚子里馋虫直叫唤。
“谁家在做饭呀这是?”
“好香的腊肠味!”
叶青水做饭,忙得脚不沾地地站了一个多小时,受了伤的脚有些支撑不住了。
叶青水并不想给谢庭玉的继母白使唤,但是看着徐茂芳糟糕透顶的厨艺,要是让她做饭,恐怕家里的锅都能给她炸了。
做完饭后的叶青水,脚踝涨涨的发疼,走起路来脚踝骨传来涨涨的痛,她慢吞吞地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垂头揉了揉脚。
徐茂芳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腊肠,满屋子都是蒸腊肠的香味,比饭店吃到的还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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