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也不去食堂吃了。嫂子特意请了我。”
刘一良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
叶青水把一大锅的羊蝎子搬到院子的时候,那迫不及待溢出来的香气勾得人都无心干活,肚子饿得咕噜直叫。
炖了一夜的羊腿骨,骨髓里的精华都被熬了出来,汤汁奶白,味道极鲜。羊蝎子被炖得极软烂,轻轻一碰就能掰开。吸着骨头里奶白的骨髓,香浓软滑。
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叶青水装好了饭,大家才落筷子。
周婷婷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羊蝎子,啃了一嘴肉,“唔,好好吃。”
她的味蕾全都被刺激了起来,登时瞪大了眼睛。虽然她来自首都,从小到大也没少吃过羊蝎子,但是从没吃过这么鲜软嫩的羊蝎子,喝了一口汤,浑身热乎乎的额头很快浸出了汗珠。
谢庭玉不疾不徐地舀了一碗汤喝,他原本想吃猪肉,但是乳白的汤汁入口,微微发烫的汁水缓缓流入喉中,那一刻,他感觉到周围仿佛都宁静了下来……
汤汁带着一股淡淡的羊奶香,纯美鲜极,汤里分明也不像以往那些有繁多的配料,却至简至极,每一滴都那么诱人,这一碗吸饱了羊髓精华的汤,让谢庭玉愣了许久。
叶青水弯起了唇,为了特意熬出羊骨的精华,她这一次连红油辣椒都没做,乳白的的汤,最能表现羊蝎子的鲜。
鲜这个字,拆成两半看,右边可不就是羊?
她笑了笑,埋头认真地吃饭。
刘一良吸着骨头,双眼一亮一亮的。他没有想到,这种别人不要的羊骨头竟然能熬出这么鲜的味,吃得他双手油腻,啧啧满足。熬了一夜的羊蝎骨已经软了,轻轻一啜乳白的髓轻易地吸了出来。
羊蝎子很快就被瓜分完了,吃饱了的知青们意犹未尽,舌尖仍然回味着那股香味。
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还怎么让人去面对没油水、没滋没味的知青食堂?几个女知青已经开始替自己的胃默哀了。
刘一良心态倒是很稳,他琢磨着以后该勤快点,多拣些骨头。
嫂子最爱这些东西了,多拣点下一顿说不定很快就有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直到把锅里的最后一滴汤都喝完,大伙才舍得离开。
叶妈吃饭的时候开心极了,嘴巴都合不拢。这可是头一回家里来了这么多有文化的知青娃娃,她抹掉了嘴边的油花,笑吟吟地说:
“你们大家都是从首都来的,肚子里有墨水、有文化,以后可得多帮帮咱水丫,她没怎么能念过书。但是人还是很上进的,以后有空可以多来来咱家,教教水丫啊。”
周婷婷几个听了,只觉得叶妈当真是谦虚。叶青水到了她嘴里变成了没怎么念过书。论有文化,这边谁比得过谢知青?
不过她们还是甜甜地应下了,“好呀!”
叶青水虽然能做得出找水仪,但是毕竟也没有念过中学,她们还是有能力,可以帮一帮她的。
一顿饭吃完,人都散了之后,叶阿婆收拾着桌面,她数着桌上知青娃娃们留下的粮票和肉票,攥在手里还挺有分量的,叶阿婆点了点,最后点出了十斤粮票和三斤肉票、两块钱。
她愣住了,没想到这堆不值钱的骨头能换这么多的票券,孙女做一顿饭,连本带利地都挣回来了!
一时之间,叶阿婆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好像发现一个能挣钱的法子。
……
春耕忙活完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得宛如流水,不经意之间从指间缝儿淌过。
青嫩嫩的禾苗吮吸春露,渐渐拔高。
叶婶婶的肚子一天天地显怀,直到秋收的时候已经圆滚滚的,顶得老高了。她的预产期在九月份,数一数日子也没有多久了。
秋收的时候,谢庭玉作为壮劳力,一连几天早出晚归,整个人渐渐晒黑了,白皙的皮肤晒成了浅麦色。
加上叶青水隔三差五地给他补给营养,整个人结实了许多,相较起原来那副儒雅斯文的模样、现在更阳光俊朗,有男人味。
某一天谢庭玉在农场守夜的时候,他看见四下一片黑漆漆,方圆十里连盏灯也没有。他望着万籁俱寂的星空,低头跟媳妇感慨地道:
“咱们村应该通个电了。”
好歹以后能让媳妇晚上看书的时候不再费眼,缝缝补补的时候也不用心疼煤油钱。电费比煤油便宜得多了。虽然他没有办法让她过上富裕的生活,但起码不能让她陪着他吃苦。
叶青水听到男人这个想法时,困意顿失。不过她想起来叶家村是八十年代才通电,她不禁摇摇头,“太难了,咱们这边穷,催了好几年通电,都没通成。”
谢庭玉的手放在媳妇的头上,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谢庭玉也曾写过几次信给革委会申请通电,寄出去的信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他感受到掌心触及的柔软,他轻声地安慰着媳妇:“那就先解决用灯和吃饭问题吧。”
谢庭玉看着她投来的疑惑的眼神,不由地解释道:“我最近看报纸,沼气也是一种能源,国外很多地方都用它代替了电,用来照明、煮饭,我想沼气咱们这不是很多吗?如果我们也能这样,那该多好。”
叶青水听到沼气,低头想起来沼气能源是直到九十年代才在他们村推广的。自从有了这个,阿娘再也不舍得用电了。
她眼睛闪闪发亮,“玉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的想法可真好。”
叶青水心下一片烫热,她揪住谢庭玉的胳膊,“奶奶把你教得真好!”
谢庭玉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他勾了勾媳妇的鼻子,“你这么夸她,她知道了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