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已经这么卑微,已经放弃了一切,等来的仍然是裴明榛不疾不徐,带着嗤笑的话:“她用得着你帮?我是废物么?”
邵锦淑心头好像被人拿着重锤狠狠一敲,整个人疼的颤抖,她苍白着脸,嘴唇微颤,声音都有些破碎:“我……我真的没路可走了,大表哥,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能答应的,真的!”
“今天看来是发自真心了。”裴明榛脚尖转了个方向,绕过邵锦淑,“但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所以,不行。”
邵锦淑真的受不了。
她突然明白,裴明榛是故意的。
上次的不计较,不指责,是等着今天,裴明榛想看她真正狼狈的样子,也知道会有这一天。他早料到她会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求助无门,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她要含着血泪亲自打断自己的傲骨,舍弃一切尊严跪在这里,卑微,难堪,甚至自我厌弃。
可不管她怎么卑微狼狈难看,不管她对自己怎么想,对别人怎么想,他都不为所动。
裴明榛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君子优雅,他就是一个恶劣的,残忍无情的小人!
他让她清清楚楚的看明白,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优待,连跪下相求的资格都没有。
真的好狠……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邵锦淑压抑不住满腔悲愤,紧紧咬了牙:“你这般绝情,就不怕我坏你的事?那阮苓苓——”
“你可以试试。”
裴明榛微微侧首,眼底盛着月光,却不似月亮的皎洁润朗,那里银芒沉沉,如交错的剑锋,森寒又锐利。
他的声音和这视线一样,不带任何温度,在这盛夏的夜色里,鬼气森森:“如果活够了的话。”
说完裴明榛就走了,不做任何停留,好似在这里多留一刻都是对时间的亵渎。
邵锦淑跌坐在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这条路……也不通。
浑浑噩噩回到自己院子,一夜辗转反侧,根本没睡着多久,晨间起床,发现身边换了人,绿柳不见了。
新来的丫鬟笑眯眯的朝她福身行礼:“婢子新雪,见过表小姐。夫人说近些日子怠慢了表小姐,好歹最后结个善缘,让婢子再好生伺候。表小姐放心,婢子是家生子,几代忠仆,老子娘都在夫人跟前使唤,姐姐也嫁给了老爷身边的管事,伺候人的活最在行了,保准不让表小姐受一丝委屈!”
邵锦淑脸色苍白,怔了片刻才挤出一个笑,声音尽量温柔亲切:“那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她不敢问绿柳去哪了,一丝不高兴都不敢表现出来。
这是方氏派来看着她的人……也是最后通牒,警告她别起不应该的心思,‘最后这个善缘’的时间有多久,全看她的领悟和表现。
洗漱更衣,用过早饭,新雪终于离开房间出去忙碌,邵锦淑长长吐了口气。
本来她只是个表姑娘,端淑柔婉,规规矩矩,别人当然不会怎么防,但现在她是给别人下过毒的人,心狠手辣,就算方氏不管束,二老爷也不会允许,所以这种事她断不能再做了。
院里也换了一批新人,全部都是监视她的。
从今天起,她在这个院子里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都不会再是秘密,她没有任何**。
邵锦淑理解方氏的决定,但她不能接受,自尊是一方面,另外绿柳知道她所有的事,一旦见官,把她招出来怎么办?她可以不认,绿柳也拿不出切实证据,可主仆之间怎么回事外人哪个不清楚?
她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难道她要去求阮苓苓么?
不得不承认,唯一能劝动裴明榛的,只有阮苓苓,而只有裴明榛这样厉害的人,才可以抵挡方氏和二老爷。
邵锦淑忍着羞耻,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准备,鼓足勇气踏上往阮苓苓院子去的路,结果抄手游廊都没走完,她就被玛瑙给拦住了:“邵表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裴明榛屋里的大丫鬟,站在阮苓苓和她的门户之间,什么意思根本不用想,这是裴明榛的指派,他在防着她!
他根本不会让她见到阮苓苓!
“不过只是散个步,这就回了。”邵锦淑脸色发白,转身就走了。
阮苓苓是因为南莲提醒,才知道玛瑙帮了这个忙,赶紧收拾了点小礼物让南莲送过去。
她也不是非得要人保护,邵锦淑来了打哈哈应付过去就是,但不用跟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应酬当然更好,她乐的清静。南莲问过玛瑙,被透话是大少爷安排……
什么也别不用说,阮苓苓知道该怎么办,颠颠跑到了松涛轩:“多谢大表哥照顾我!”
裴明榛正在处理书信,闻言抬头:“你就这么谢?”
没任何表示?
本来阮苓苓正在吩咐南莲做好吃的,还没做好就先跑来了,可见大佬这嫌弃表情,偏就不想说,杏眸圆圆,水亮清透:“不然呢?”
态度和卑微的邵锦淑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怕他,还理直气壮,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裴明榛放下笔,捏了捏眉心,都是他惯的。
和面对邵锦淑态度也完全不一样,他起身走过来,亲自给小姑娘倒了盏茶:“外头热不热?今天可有什么想要的,我明日给你带回来。”
脸一样冷,可不管动作神态,都痛的说不出的亲昵与宠溺。
阮苓苓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让南莲做了几道菜,等下就送过来给表哥尝尝,我也没什么想要的,表哥公务辛苦,不用管我的。”
裴明榛把茶塞到阮苓苓手里:“喝。”
“哦。”阮苓苓也觉得有点口干,低头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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