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裴明榛就站在院外,遥遥看着阮苓苓房间的方向,一动都没动。
小郡王先是看他不顺眼,翻他白眼,到后头就觉得他有点可怜了,悄悄蹭过来,问他:“不进去?”
裴明榛摇了摇头:“不了。”
小郡王就替干妹妹操心了,抱着胳膊皱着眉:“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女人都是要哄,都是要捧的,你惹她生了气,让她打一顿不是应该?她骂你揍你你就该受着不能反抗,打左脸把右脸也送上去,夸她打的好,就喜欢她这么打,她不就高兴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其中夹带大量私货,比如怎么样躲避让对方打哪不会太疼,哪种姿势不会容易受伤,小郡王真是把半辈子心得都说了出来,操碎了心,可他发现,说了这么半天,裴明榛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谢了,连点个头认可都没有!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裴明榛只是静静的看着阮苓苓房间的方向,宛如一块望妻石。
小郡王气得甩袖子:“你就跟这演木头戳着吧,我去睡觉了!”
裴明榛静静伫立在月下,夜色模糊了他的五官,让人看不到眸底深处藏了什么。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
转天下午,阮苓苓和小郡主说了一声,就去了西街火棉胡同。
何庸手边摆着茶,好像一直在等她,见到她一脸的惊喜和亲切,引她入座,给她上点心干果,各种照顾她的口味,和她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以前的人,父母,下人,邻居,好的不好的各种人,遇到的事……
阮苓苓就一直乖乖的捧着茶,不怎么说话,眉眼里笼罩着一股轻愁,忧郁又令人怜惜。
就像整个人,全部身心沉浸到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全然顾不到其它。
何庸眸底开始有异光闪烁。
再然后,阮苓苓无知无觉的喝了杯茶,意识昏沉,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醒来时,月华初上,她被绑在椅子上,而且并不孤单。
在她对面有一个人同样被绑在椅子上,编了满头的小辫子,穿着明黄色的衣裙,身影再熟悉不过。
“花……铃?”
“咦?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裴明榛告诉你了?”花铃声音很清脆,看起来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语气间充满嫌弃,“我遇上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阮苓苓:……
她心情有点复杂。情敌见面,好像应该什么也别说上来就是一顿撕,可现在时机不大合适,她也……从没有和花铃打架动手的意思。最后只能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铃撇撇嘴:“被人逼的喽。”
阮苓苓很想问是谁,可又觉得她们二人好像没有那么熟悉,交浅言深并非是社交礼仪。
花铃就看着她,一双猫眼忽闪忽闪,似乎十分好奇:“你那天不是厉害着呢么?今天这么乖?怎么,还真想同我歇火停战,把裴明榛让给我啊?”
阮苓苓突然察觉得这话有点不对,不管表情还是语气:“你不想要?”
花铃先是撇了撇嘴,然后笑得一脸灿烂:“想要啊,你要给我么?”
阮苓苓眼梢微垂,神色安静:“他不是我的所有物,说给就能给出去,说要就能要回来。”
花铃:“可他当自己是你的所有物啊。”
阮苓苓顿住。
花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我就知道那厮不靠谱,看上的女人也不会是个好摆布的,两口子一个赛一个的精!”
阮苓苓:……
突然不知道怎么回这话。
花铃也不需要她回,顾自往下说:“今天这事一看就明白,我的人把我卖了,你的人把你卖了,我们身后的人呢,正在忙碌奔波,不久就会找过来,掳我们的也正在忙,而且即将要忙很久,没空管我们,如此安静着实无聊,你我也算共患难了,不如交交心?”
说着话,她还拖着椅子往阮苓苓方向蹭了蹭,一脸好奇:“你同我说说,裴明榛和你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的?我感觉他变了很多,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
阮苓苓:“以前的他,是什么样子?”
花铃眼底划过一道嫌弃,似乎想起什么很不愿意想的事:“他,呵,就算年轻很多岁,也一点都不可爱。”
这种情绪……很难说是爱慕了。
阮苓苓有种感觉,她是不是误会了?
“你并不喜欢他?”
花铃却摇了摇头:“不,我很深切的喜欢过他。”
阮苓苓眼眸微阖,有点醋醋的:“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些。”
花铃:“不行啊,我要不跟你说清楚,怕是得丢大人!”
阮苓苓就不懂了:“什么意思?”
花铃皱皱鼻子:“姓裴的知道我一个大秘密,非常难以启齿,说我害他丢了未婚妻,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来和你解释清楚,让你释怀,他就把这个秘密说出去,让我没脸做人。”
阮苓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女人,没什么不能说。”花铃突然放松,头仰起靠在椅背上,“我爹是这里的地头蛇,我娘是深山遗族,谁都不缺钱,我从小锦衣玉食,天不怕地不怕,又莽又傻,那和我爹娘就我这么一个女儿,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什么都随我。偏我眼瞎,不懂事,什么时候折腾不行,偏捡着家里和仇人干架的时候胡闹,不小心就走丢了。”
“好吧,是人为制造的‘意外走丢’。别人看我们家不顺眼,治我肯定怎么狠怎么来,几次转手,把我卖到最低贱的暗娼馆,和老鸨说随便折腾,怎么都行。”
“你大概不知道,这种地方的客人大都是有些年纪,又没什么钱的,有些口味也很奇葩,我长得好看,乖一点老鸨子许会心疼我几分,偏我不听话,就被老鸨扔出去,这么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