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扔掉手里的湿布,接过软垫,拿到靠窗的的位置,眯着眼睛看着。
“我缝了软垫,您看坐着合适不?”洛瑾心里有些忐忑。
抬起细小的眼看着站在炕沿下的洛瑾,张婆子嗯了声,“针脚还算不错。”
“还有……”洛瑾手里拿着一张接起来的皮子,“您给大峪做过衣裳,能不能给我说说尺寸?剩的这些可以做个背心给他。”
拿过那块儿大的皮子,张婆子反正看了看,“所以,问老三要了皮子去,是要做这些?”
“我没做过,知道做的不好。”洛瑾说话依旧小声。
“我来裁,裁得大些,能多穿两年。”张婆子将皮子放在自己身旁,“给你说了尺寸,还怕你手里没数,裁坏了多可惜。”
“是。”洛瑾觉得张婆子说得对,这裁衣不是裁纸,你折起来一刀子就行,衣服裁坏了那可没办法补救。
中午吃的比早上多了两个菜,莫振邦从东厢屋找出一坛酒。
洛瑾觉得莫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极讲规矩。比如年节不能多说话;以长为尊,桌上长辈不动筷,别人就要等着。
饭后,男人们会带上香纸,贡品什么的,去东山顶上的祖坟祭拜。大峪年纪虽小,莫大郎也带上了他。
女人要在家里准备年夜饭。家里人口多,自然要准备的也多。
宁娘搬上面板,将反面朝上。剥干净的白菜,一刀切开两半,动作干净利索。
洛瑾在正间烧火,火很细,因为张婆子在炒芝麻,火急了会糊掉。轻轻在锅里扒拉了两下,就示意洛瑾停火。
芝麻出了锅,放在菜板上,要用擀面杖碾碎。这个活儿是由洛瑾来做的,苦了没有力气的她,没一会儿胳膊就酸了。
张婆子看了眼,没说什么,只走出门去,到了存放鱼虾的地方,年夜饭必须有鱼,寓意年年有余。
宁娘将白菜剁细,攥出多余的水分,盛进盆里和剁碎的肉放到一起。
调饺子馅这种事也是张婆子亲自动手,碾碎的芝麻粉也加进了盆里,加上各式调料,用筷子搅拌,足足一盆馅儿。
三个女人围着炕上的面板包饺子,张婆子不开口,其余两人是不说话的。
洛瑾学东西很快,没一会儿,饺子皮擀得又圆又薄,一双嫩手沾满了白面。
街上偶尔几声炮竹的响声,想来是哪家的孩童在玩耍。过年的话,孩子总是最开心的,洛瑾记得弟弟也是。
不知道平县那边怎么样了?父亲犯了事儿会不会祸及母亲和弟弟。
“这饺子要这样包。”张婆子做着示范,她包的饺子好看,圆滚滚的一包馅儿,样子就跟元宝似的。
“我这手粗,包出来的饺子也大。”宁娘自嘲的笑笑,看着洛瑾的一双手,“洛瑾,你包的怎么样?”
“我不会包。”洛瑾现在只会打打下手,饺子她可从来没包过。
“还不会包?”张婆子将饺子占了面,整齐的摆在盖帘上,“哪家的媳妇儿有不会包饺子的?”
洛瑾犹豫,看着面板上的面皮,想着要不要拿起包一个。
“过年的你别动。”张婆子拿走面皮,“平日里再学吧。”
家里人多,足足包了两盖帘饺子。这是莫振邦交代的,说过年什么都要多些。
包完了饺子,洛瑾的两只胳膊也没了力气,酸得很。
正屋里没什么事儿,菜也洗干净了。晚上要熬夜,张婆子在里屋躺着休息。
洛瑾拿了张婆子裁好的皮子回了西厢屋,她想赶紧缝出来,因为初一是不能动刀剪的,会影响下一年的运气。
东山顶上传来一串串的鞭炮声,那是上坟的人们在祭祀祖先。
她来这里一个月了,洛瑾的针穿过皮子。从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的平静,她始终觉得会离开这里,回家里和母亲团聚。
裙摆下,她的绣鞋露了出来,鞋头已经磨损不少,宁娘给她的那双根本不合脚,脚踩进去根本撑不起来,走路必须得拖着地走。
“婶儿。”大峪跑进西厢屋,“你给我画只狗,我拿去给川子看。”
小孩子小手总是没有轻重,上来就拉住洛瑾的胳膊。洛瑾的手指被针扎破,指肚上滚出一粒血珠。
大峪一看,站在那里不动了,好像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洛瑾没介意,以前绣花也会被扎到的,“山上好玩儿吗?”
大峪摇摇头,“不好玩儿。”
“我没有纸,不能给你画。”洛瑾解释着。
“二叔有纸,你去拿他的。”大峪指着里间,“你是他媳妇儿,当然能用他的东西。”
“我不是。”洛瑾摸着大峪的小脑袋,她和莫恩庭早已约定,还清银子离开。况且现在姑姑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离开时迟早的事。
正说着,莫恩庭进来,见到大峪纠缠洛瑾,叫了声:“闹什么呢?”
“二叔,婶儿说她不是你媳妇儿。”大峪指着洛瑾,颇有些告状的样子。
洛瑾哭笑不得,拉住大峪的小手,“小孩子别乱说。”
“那你给我画吗?”大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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