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前脚刚走,病房里就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小的那个她昨天才见过,是差点被她当作自己儿子的小男孩,另一位看起来跟沈临州差不多大,应该是孩子的家长。
沈临州捏了捏鼻梁,站了起来。
“你们是?”
小男孩身旁的男人便向沈临州望去,温声道,“你好,我姓谢。”谢先生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对二人说:“我是他哥哥,昨天他给你们添麻烦了,没打扰病人休息吧?”
陆桑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是我拿了他的玩具,对不起呀。”她对小朋友道歉,小朋友摇摇头,视线落在她身旁巨大的毛绒玩具上。
谢先生忙道,“男孩子不能太小气,有玩具要谦让。”
小朋友神思不属地点头,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盯着大熊。
陆桑只好忍痛割爱地把玩具抱过来、递过去,“你想要吗?这个送你。”
沈临州琢磨着陆桑脸上的小表情,有点想笑。
结果小朋友摇摇头,往他哥哥身后躲去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陆桑探出头,“没关系,我拿了你玩具那么久,这个也借给你玩,这才是公平的。”
谢先生失笑,“他拿走的东西怕是不会还,只要东西给他了,他就霸占下来,不准别人碰。别给他了。”
“没关系,”沈临州这时开口道,“他年纪还小,可以慢慢教育,已经比普通孩子好多了。昨天他待在病房,几乎没说什么话,很安静、不吵闹,看到她快醒了才问了句什么时候能拿回他的小熊。”
“是吗,”谢先生在弟弟头上摸了摸,柔声问道,“你想要么?”
小朋友点头。
谢先生循循善诱,“该说什么?”
小朋友走上前来,接过陆桑给他的玩具,珍惜地抱在怀里,认真道,“谢谢姐姐。”
不舍地看着一大一小抱走她的大熊,陆桑回过头来道,“有哥哥真好,世界欠我一个哥哥。”
“你很羡慕?”沈临州问道。
“当然呐,谁不希望有个哥哥,有什么东西先给我吃、先让我玩,生日、节日会送我礼物,心情不好了有倾诉对象,被人欺负了、有人给我出气。”陆桑道,“但是有个弟弟就不一样了,我得是照顾人的那个。当然我不是说陆宸不好啦,他有时候也挺懂事的,看他考上好大学我很骄傲。”
沈临州心想,陆桑说缺一个哥哥,如果陆桑记起来一切,两人真的离婚了,那他以后做她哥哥照顾她,也不是不可以。
紧接着,他就被自己这个念头搞得有点无语。
他不说话,陆桑挠了挠他手背。
“你怎么了?”
沈临州回神,“那江铎呢,你以前不是也喊他哥哥?”
陆桑悄悄收回手,在薄被底下搓着碰过他手的手指,“那怎么一样,要么有血缘牵系,要么从小一块长大,认识江铎的时候,我都十八岁了。”
沈临州安静望着她。
是啊,那天是高考成绩出来第三天,他从许老师那里听闻陆桑的考试成绩,便想来祝贺,江铎听说以后也凑了个热闹,于是二人那天一块带上礼物去了陆家。
沈临州还记得那天见到的陆桑是什么模样。陆桑高考完去烫了头发,文静的女孩子因此添了几分成熟。她穿了一件系着蝴蝶结的白色上衣,下身是条黑色短裙,一双眼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微微笑着站在门后喊他们哥哥。
那个年纪的陆桑心思敏感又害羞,跟他对视超不过三秒就羞涩躲开,若无其事地吃鱼、咬水果。
那天他送了陆桑一部手机,而江铎准备的礼物却是一条项链,心思昭然若揭。虽然是第一回 跟陆桑正式碰面,但是许老师网上所有聊天工具的头像都是她漂亮的宝贝女儿。他们班男生还在群聊中热谈,说看看谁有这个本事跟福气做许老师的女婿。
许老师看不出江铎想什么,他却担心。江铎这个人做朋友可以,做男朋友太不可靠了。
他没想到,陆桑真的就喜欢上了江铎。
但后来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江铎嘴甜,从来就讨女孩子喜欢,江铎那天的头发还特意打理过,去的路上跟他显摆,他摸了一把,软软的跟小狗一样。
而他呢?
好巧不巧,他跟江铎之前打赌,赌一场篮球赛的输赢,他输了,于是按照赌约去理了个板寸。去陆家的时候,他的头发才长长了一点点。
后来陆桑填志愿,跟他和江铎读研的城市是同一个,她常常带着自己做的甜点去他和江铎的学校,江铎大概是上课忙,陆桑大多数时间过来都是先找到他,把东西给他以后,让他转交。
他那时候是多么嫉妒江铎。
沈临州的眼神直勾勾的,陆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沈临州眼波一动,抓住了那只纤瘦的手腕。
陆桑的样子没怎么变,他心里忽然有点庆幸,即便是跟他这个不爱的人结了婚,她眼里的光辉也没有消减半分。
“你是不是累了?”陆桑挣了挣,轻声问,“要不要去江铎那儿休息一下?我也睡会。”
沈临州要说不用,但看她认真的眼神,又改了主意。
“我找江铎有点事,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回来。”
“好。”
沈临州走后,陆桑翻了会沈临州的朋友圈便准备午睡,刚把手机放下,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
有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探出头,见了陆桑后喊道,“沈太太。”
“您是?”
“我是沈总的助理,”男人说,“他让我送几份文件过来,他人不在吗?”
“他刚走,你进来吧。”男人进来以后,陆桑指了指角落的小沙发,“放到那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