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朝颜以冬招了招手,三个人一起下了楼。
楼下,林染那辆红色雅阁的所有车门敞开着,几名刑警正陪着几个穿工作服的技侦在车辆的后备箱里用放大镜一寸一寸寻找着蛛丝马迹。
沈建国看到之后,马上走过去问:“小孙,怎么样?”
最里面一个看起来年级稍大的技侦这时回过头,一下把眉头皱成了“川”字,报告道:
“沈队,洗得太干净了。脚垫都换成了全新的,内饰也洗了不止一遍,甚至连真皮座椅都被人处理过。”
“她自己洗的?”沈建国愕然道。
小孙摇了摇头,“不好说。手法很专业,我推测应该是她自己小心处理过之后,又找了不止一家洗车行。”
“草……”沈建国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低头想了想,又问:“行车记录仪呢?有线索吗?”
小孙的脸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号的苦瓜,“主机恢复出厂设置了,内存卡也被拿掉了。”
“我·草他大·爷!”沈建国气得跳脚,骂人的音量很大,看起来连面子都不想要了。
自从遇见林染开始,沈建国感觉以往那个一直在往前飞奔的自己一次又一次撞在坚硬的墙上,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而且,他每翻过一座墙,都能在前方看到另一座更高更厚的墙。
这不禁让他感觉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
从警多年,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够狠!够快!够绝!
而且,她还是个女人,连环杀手里的稀有种,将来肯定会被记入世界犯罪史,成为各国刑事专家竞相研究的对象。
沈建国在这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后半生,已经跟这个女人彻底纠缠在一起了,就算拆也拆不清了。
此案之后,到底是功成名就,平步青云,还是饱受质疑,含恨而终,已经全系在这个女人身上。
其实案子破不破,对陈权来说,意义并不大,因为他还差半步就要站到巅峰。
这半步,对他而言,不是办好一个案子就肯定能登顶那么简单,其实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站在洪川风暴中心的人。
部里需要一个完美的结果,陈权需要一个得力的属下,洪川需要一位敢于屠龙的卫士,此刻洪川市局上下更是团结一心,都想着为老领导报仇,这所有的责任和压力无疑都堆在了他身上。
想通了这个环节,他重新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了洪川市立医院的方向,无论前方是炼狱,还是火海,他沈建国都必须趟出一条路来。
如果实在无路可走,那就逢山开道,遇水搭桥,筑路而行。
想毕,他转过身,径直走向了一部警车,催促道:
“走吧,江队。”
·
出了小区,沈建国一路风驰电掣般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等三个人从特护病房的电梯里出来,隔老远就听见一阵女人的哀嚎和哭泣声。走近一看,一个满头银发的妇女正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怎么回事?”沈建国问。
一个负责看护林染的特种兵低声解释道:
“这是嫌疑人的父母。因为不让他们进去看女儿,闹了很长时间了。甘队说,现在证据不足,要善待家属,不准我们强制驱离。”
沈建国点了点头,随后朝门口的下属招了招手,“一会你跟他们说,现在市局的人正在他们家里搜查,需要有人在现场作见证,必须把他们给我弄回家。”
又说:
“他女儿是自己给自己打了一针,就是失忆了,又没生命危险,另外,这里还是特护病房,能住在这的人没一个是活蹦乱跳的,让他们一直在这闹,把其他病人闹死了怎么办?”
下属点了点头,表示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沈建国这才朝守在门口的特种兵招了招手,一列士兵马上自觉从中间分开了一条缝。
沈建国刚想抬脚进入病房,没想到突然被地上一头银发的妇女拉住了一条裤腿。
“领导,你得替我女儿做主啊……”她抽抽搭搭地说。
沈建国脾气火爆,刚想发作,江昭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亮在了她的面前。
那妇女虽然上了岁数,不过却不傻,看完一愣,用袖子抹了抹两行泪,一脸不解地问:
“领导,我女儿到底犯什么事了,为什么国家要出动特务对付她?”
“啥……”江昭阳一脸问号,“特务……?”
沈建国咧嘴一乐,用手拍了拍妇女的手,嗓音洪亮地回答道:
“这是国家机密,无权奉告!”
或许是被“特务”唬住了,妇女马上撒开了手,眼巴巴地看着三人走进了林染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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