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浪费。”慕容楚衣道,“五条我看差不多了。”
“?”顾茫奇道,“你要干什么?帮我捞鱼吗?”
“捞”这个字实在有些折煞重华痴仙慕容楚衣了,要知道这位可是连岳钧天都难测道行深浅的炼器大师。
只见得慕容楚衣广袖轻拂,一支银箭破空而出,那箭游曳极快,在桃花池中一潜无踪,而等它复又击水而出回到岸边时,银箭已展至丈长,上头串着五条鲜活肥腴的桃花鳜。
顾茫微微睁大了蓝琉璃般的眼睛,他看看鱼,又转头看看慕容楚衣,半晌一个字简单粗暴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崇敬。
“操……”
无怪乎把曾经顾帅爱说的脏话都逼出来了,实在是……敢情他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天,还不如慕容楚衣一挥衣袖一弹指?
慕容楚衣指尖微动,鱼尽数进了顾茫身后的竹篓,而银色灵箭则消失不见了。慕容楚衣道:“还有什么想要的,一并说了罢。”
顾茫摇摇头,瞪着金色余晖中这个白衣临风的俊美男子。
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心里想什么,嘴上也就说什么了,于是道:“难怪小白鸟这么崇拜你。”
慕容楚衣微微蹙眉:“白鸟?”
“就是岳……岳……岳那啥。”顾茫苦恼地一抱头,“唉,我又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岳辰晴?”
“对对对!就是他!”顾茫一拍手,笑道,“难怪他喜欢追着你跑,大哥你真厉害!你这个嗖嗖嗖,捉鱼大法,能不能也教教我?”
“……”慕容楚衣轻叹一口气,说道,“你把手摊开。”
顾茫照做了,慕容楚衣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了一把银针,放在顾茫掌心里。顾茫奇道:“这是什么?”
“听音箭。”慕容楚衣道,“给了你五十枚,此箭可以随意变幻大小,听令而行。够你捉鱼了么?”
顾茫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够了够了!你真阔气!而且还是个好人!”说完忙小心翼翼地把银针放进乾坤囊里,再把乾坤囊仔仔细细地收进衣襟里,简直像一只费心藏肉骨头的小狗儿。
藏完之后,又再次道:“谢谢好人!”
“……”慕容楚衣不习惯有人觉得他是好人,一直以来,重华百姓都觉得他不近人情,只是个近趋狂热地追求着炼器之道的重华之痴。他因此神情有些僵硬与不自然,沉默片刻,错开话题道,“今日你见过之事,不可与任何人说起,尤其是岳辰晴,不要告诉他。”
顾茫点了点头,但是又道:“好说好说,但有一个人恐怕瞒不过。”
“谁?”
“墨熄。”顾茫道,“姜药师说镇心草也能做毒药使用,所以我问他要这味草药的事,他一定会告诉墨熄。”
慕容楚衣思忖片刻道:“没事。我会自行先与羲和君说明,此事你不必再管。你只消记住不能再告诉第三人。”
“那万一墨熄先问我呢?”
“你照实回答即可。”
“好。”顾茫答应了,答应完之后忍不住问了句:“你的身体现在没事了吧?”
“无妨,以往桃花湖足够压制,今日实是事出偶然。”
“哦……可你这个毛病……小白鸟他们都不知道?”
慕容楚衣淡淡地:“知道一些,但不多。其实也无甚大碍,只是岳辰晴一直刨根问底,我不想理他,所以请你保密。”
这话漏洞实在太多,而且保密的理由太过牵强,只有傻子才会信。
但顾茫跟傻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于是顾茫信了,并且很诚恳地和慕容楚衣举手发誓绝对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辞别慕容楚衣回到府上,天色已然大暗。
李微站在门口抻长了脖子左顾右盼,见他披着一肩暮色归来,不禁喜怒交加,急着上前道:“你怎么回事?打鱼还是养鱼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顾茫把背篓脱下来递给他看,笑道:“抓了五条胖鱼,来得及的,厨房借我用用。”
住到羲和府这么久,顾茫还从没有处理过鱼,但他记得该怎么做。在他已经回忆起来的零星片段中,他烹过许多用鱼做成的菜肴。于是顾茫琢磨着自己料理食材的记忆,很快地就拾掇出几道菜来,装进食盒里。
出了厨房大门,瞧见李微正杵在外头等着,顾茫问:“他还在书房吗?”
“是啊,一下朝就进书房了,什么都没吃过。”
顾茫就拎着食盒道:“那你看我的。哄师弟我最拿手了。”
李微喜道:“哦……”
哦了一会儿,觉摸着顾茫口中的称呼不对,又造了反,于是又严厉地“嗯?”了一声。但顾茫已经拎着食盒行去了廊庑尽头。
灯花无声地流淌着,铜台灯油积潭,烛光流照着墨熄线条冷硬、棱角分明的侧脸。
如今北境的战事虽已平歇,但终究不是长久之事,燎国与重华的这两年休战乃是迫不得已,两强相争互相削弱,如今各自都看出周围其他邦国蠢蠢欲动的心思,若是再这么消耗下去,恐是白白让渔翁得了利处。
所以休战归休战,其实两个国家还在各自较着劲,比的就是谁先恢复,谁恢复的元气更足。君上这一年时刻都在关注着燎国的举动,墨熄手上的这份奏报就是重华暗卫搜罗来的,内容涉及了燎国的许多魔物魔种,内容翔实且颇为血腥,看得墨熄眉头大皱。
正阅着一种魔种遗花“八苦长恨花”的详注,忽然灯影摇曳,顾茫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他桌前。
“墨师弟,吃饭了。”
“……”墨熄抬眼道,“放下就好。另外不许这么叫我,训你几次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顾茫却不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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