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熄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你把我的脸也变成一个侍女了?!”
顾茫但笑不语,竖起铜镜,墨熄根本不想看那么可怕的易容倒影,蓦地按下,顾茫再竖,墨熄再按……如此反复,顾茫终于忍不住道:“好了,知道你的脾气,我给你化成了侍卫,你没什么好生气的。”
说罢又一次举起了镜子。
墨熄往铜镜中瞥了一眼,见自己果然也变了容貌,长出了两只尖尖的蝙蝠耳,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苍白的色泽,嘴唇则像刚刚饮了鲜血似的红。他再低头一看,他的金边黑衣劲装也被幻了形,成了一件与蝙蝠岛侍卫相同的装束。
顾茫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走吧。”
血池亭阁的低阶蝙蝠精很多,他们二人潜匿在树后面,见机击昏了一对结伴行来的侍女和侍卫,顾茫把他们拖到了隐蔽的地方,又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两块腰牌:“戴上这个,万无一失。”
两人一人一块将腰牌佩于身侧,隐匿住自己的人族气息,混进了来往的蝙蝠精群里。走了没多远,忽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女蝠妖朝他们厉声呵斥——
“站住!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没活儿干?”
这女蝠妖满脸横丝肉,手中持一根鞭子,叉着腰颐指气使:“王上今夜本就不高兴,你们还不知道放机灵点,等着被吸了鲜血晾晒成干子吗?!”
说着手一抖,白花花的肘子肉猛颤一下,鞭子就如疾蛇游出,直突突地朝两人甩去。眼见着长鞭就要劈到了顾茫脸上,墨熄倏地抬掌,硬生生将这一道鞣鞭接住!
“……”
粗糙的鞭子割破了墨熄的手心,血慢慢地渗了满掌。
女蝙蝠怒道:“你干什么?!还敢还手?!!”
墨熄抬起眼道:“你也说了,王上今夜本就不高兴。那万一她看到有哪个侍女无故破了相,觉得晦气,只怕我们都要被晾成干子。”
火蝠族原本就不是什么聪慧的妖物,这女官听他这么一说,直愣愣地,竟然也反驳不出什么来,最后道:“也罢,这次就且放过你们,要再有下次,看我不……哼哼……”
顾茫接话笑道:“姐姐教训的是,我都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女蝠妖果然脑子不好使,又颇洋洋得意地哼哼了两声,倏地将鞣鞭收回,持在腰侧。
顾茫继续哄道:“姐姐,其实我们也不是游手好闲,就是其他同伴们手脚都太灵快了,稍慢了一步,活儿就全被抢了走。要是姐姐愿意,就指派些事情给我做吧,我愿替姐姐分忧。”
女蝠妖上下打量他几眼,说道:“你这小妮子的嘴倒甜。”思量片刻,挥了挥手,“好吧,那你去把这些甜瓜鲜果挑拣装盘,给送到水榭内院去。”
“至于你。”女蝠妖使唤完顾茫,又瞪向墨熄,“这还没到歇息的时候呢,别饱暖思淫欲,没完没了地想着和雌妖厮混,巡逻去!”
这辈子墨熄不是没有落魄过,被人呼来唤去的经历也是有的。
只是还没有谁在对他呼来唤去的同时,还敢把“厮混”和“饱暖思淫欲”劈头盖脸地按在他脑门上。
墨熄的脸都快青了,几乎是用瞪的眼神看了那女蝠妖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你一个小侍卫你还反了天了?”
顾茫忙道:“姐姐你别怪他,他生来就这讨打欠揍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在挑衅,其实是觉得姐姐说的颇有道理呢。”
女蝠妖将信将疑地:“是吗?”
墨熄寒着脸,沉默片刻,硬冷冷地叩出俩字来:“……是啊。”
女蝠妖还是有些不信任,顾茫给他眼神示意,要他再接再厉,再说两句。
于是墨熄只得咬牙切齿地道:“前辈金玉良言,我以后一定……洁身自好。受教了。”
——
好不容易忽悠走了这只女蝙蝠,两人开始分头行动。由于水榭内院乃是女王的私阁,由雄蝠妖所组成的侍卫们原本就不得入内,于是墨熄去血池的别处巡逻,而顾茫则端着果盘,踩着人骨累成的阶面,往水榭深处走去。
顾茫独自行至拐角处,见一行近侍鱼贯而出,为首的蝠妖看了顾茫一眼:“来送水果的?”
“是。”
“送到玛瑙池边去,王上在那里。”
虽然顾茫并不知道玛瑙池在什么地方,但那蝠妖说话时,下意识地就微抬了抬下巴,顾茫聪明,立刻捕捉到了她这小小的细节,笑道:“好。”
端着水果,一路寻到玛瑙池。
所谓玛瑙池,竟是一方用鲜血煮就的汤池。火蝠族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千年来蓄积的人血不干涸不腐臭,并像温泉一般缓缓地往外氤蒸着雾气。
女王雾燕正坐在玛瑙池边,她衣衫已解,只随意披着一件鲜红色的浴袍,雪白的肩膀和大半丰腴的胸脯都露在外面,一双玉腿犹似牛乳翻泼,剔嫩惊人,正用足尖点着一池浓郁血水,带起一串红豆似的血珠子。
贴身侍女阿芳正在给她绾髻,方便她下池沐浴,余光瞥见了顾茫,便对雾燕说:“王上,水果送来了,您是要先泡汤,还是先吃些果子垫些饥?”
雾燕不悦道:“今日这么多破事,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阿芳便以眼神示意顾茫将果盘放下。
顾茫照着做了,放了果盘,垂着眼帘退到一边。他倒是没兴趣看女人沐浴洗澡,更何况雾燕虽然保养得当,但其实腰部与脖颈处都已有了细细的皱痕,哪怕是个女妖,他也觉得窥见人家这样的私密并不太好。
不过他又没有办法,雾燕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引出他需要的线索,所以他只能尽量避开某些部位地观察雾燕。
雾燕脱了蔽体的丝绸红浴衣,整具胴体滑入了血池之中,她阖上眼睛,发出了一声低低地、舒服的喟叹,而后双手舒展,靠在池壁边,由侍女用小竹筒舀着流动的、温热的血,往她肩背上细细浇灌。
而很快地,一件让顾茫惊愕的事情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受不了别人说他什么?》
墨熄:如正文,饱暖思淫欲,简直放肆!
顾茫茫:我无所谓啊,说我什么我都不生气,又不是别人说什么我就是什么了,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江夜雪:师昧是谁?谁说我像他的?这个说法我觉得不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