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帝此话一出,大殿内寂静无声,科举考试延续数百年,一直都是这样的章程,谁敢贸然提出什么解决的对策?
文正帝不着痕迹的皱眉,这群老滑头,一到需要他们办正事的时候,一个两个不敢吭声。
“去,将顾驰请来。” 文正帝吩咐严公公。
现在遇到事情,文正帝总是爱听一听顾驰的见解,年轻人敢想敢做,每次都能给文正帝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知晓文正帝召他来的目的,顾驰思忖片刻,道:“ 一次考试定终身,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在会试之后、殿试之前,再加一次考试,成为“复试”,复试的题目灵活多变,全方面考察考生的能力。这也是一次筛选人才的过程,没有通过复试,不能获得殿试的资格。最后以会试和复试两次考试的成绩综合评定。”
文正帝点头,“这个提议不错,两次成绩,既给了那些有真才实学却发挥失常的考生一个机会,又剔除了那些浑水摸鱼的人。”
“但你这个提议传出去,估计骂你的人可不少。增加一道复试,于朝廷来说是好事,但对本次参加考试的考生来说,他们可未必会领情。” 文正帝话音一转,打趣道。
顾驰不在意,“臣此次监考,便一直在琢磨这些问题。臣想的是怎么让更多的人获得公平的机会,相信大家静下心来,定能理解这一提议背后的用意。”
文正帝暗自点头,贤臣难求,若是朝中的大臣都如顾驰一样,他何愁治理不好天下!
“那你还琢磨出其他什么东西没有?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朕说一说。” 文正帝又问了一句。
顾驰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如今读书人越来越多,可科举一途,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脱颖而出的永远是一小部分。剩余的那些人该怎么办?难不成只能年年复年年,耗费一辈子的时间继续参加科考,‘赚得英雄尽白头’吗?”
文正帝叹口气,“朕让更多的子民读书,初衷是想要让他们掌握更多的本领,读书不仅仅只有做官这一条出路。可按照如今的情形来看,收效甚微,不少人家是愿意将孩子送去书院读书,可都是奔着当大官来的。”
文正帝也愁啊,现在读书人是多了,可怎么安排这些读书人成了问题。
只有给这群读书人一个好的安排,才会让更多的人看到读书的好处,从而继续推动全民接受教育。
否则辛辛苦苦读了几年书,出来什么都没有,那还费劲读书干嘛呢?还不如种地呢!
可怎么安排这些读书人,也颇为棘手,总不能一股脑都安插进朝廷里吧,这样又会形成“冗官”,浪费人才,也浪费国库的银子。
顾驰上前一步道:“臣确实有一些想法,其一,店铺、书院和县衙每年需要不少人,这些都可以从读书人中挑选。不仅如此,朝廷除了通过科考选□□的官员以外,也可以聘用一些临时的人员办事,极尽全力的给他们提供机会。”
“其二”,顾驰接着道:“上学不知是读书,也可以设立专门的学院教授本领,如厨师、学刺绣、学做武馆师傅、学木匠等等,学些实际的本领,到哪里都可以讨生活。其三,号召这些读书人西去边疆、南至海南,利用他们教授那些偏远地区的人民,同时给他们丰厚的补偿。”
顾驰清润的声音回荡,“最后一点,科考不是评判一个人的全部标准,即便落第,也不意味着他们不优秀。擅长农业的,研究如何高效的种植、提高产量;喜欢搞发明创造的,朝廷选出一批这样的人才,拨经费给他们提供支持。应充分发掘出他们的才能。”
顾驰最后总结道:“朝廷先带好头,给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一个好的安排,来推动整个国家的发展。等到日后各行各业发展起来,自会增加多人才的需求。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
顾驰每说一点,文正帝脸上的笑容加深几分,到结束的时候,文正帝笑的开怀,不停的点头称赞,“这些想法不错,朝廷消化不了,就动员所有的力量来解决,充分利用这些人的智慧和能力。”
“陆上贸易也即将开始,朕也可以安排一批读书人一同跟随,尤其是那些有见识、随机应变能力强的。”文正帝边说话边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顾驰身边,“经你这么一说,原先棘手的事情,朕也不觉得棘手了。”
顾驰谦虚几句:“臣也是平时没事瞎琢磨的,有幸得陛下认同。臣这是抛砖引玉,后面更需要陛下还有诸位大臣的好决策。”
文正帝哈哈一笑,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顾驰,风姿难掩,虽出身农家,却颇有胆识和见解,给他出谋划策。
顾驰在翰林院也待了三个年头了,是时候挪一挪位置了。
其他的提议还需要慢慢完善,急不来。但摆在眼前的,便是复试一事。
文正帝采纳了顾驰的意见,下令增加一次复试,根据两次的综合成绩排名。
这个消息引起了不少读书人的不满,辛辛苦苦考一次完事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再考一次。尤其是那些在会试的时候自认为发挥不错的考生,强烈的反对,本来他们可以有个靠前的名次,但猛然多出复试这一环节,若是没有发挥好,他们可就吃大亏了。
不少人跑到顾家门前咒骂,将顾家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还说顾驰自己沾了光,出人头地了,就不愿看到其他学子好过,故意想出这一个损招,专门坑害他们这些考生。
里三层外三层的考生围在顾家面前,要讨个说法。
身正不怕影子斜,顾驰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又有何惧!
他出来应对门前围着的众人,一不留神,林宝、小桃子和舟宝也跟着他一起出来。
看见顾驰出来,纷纷的议论声停下来,有几个领头的,黑着脸激愤的盯着顾驰,“顾俢撰何必要为难我们这些考生?你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理应更理解读书人的心情,为何故意给我们增加难度?”
顾驰面上仍然挂着浅笑,并没有因这番话而生气,“有真才实学的人,无论是考一次、还是考两次,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多了一次复试,反而给那些发挥失常的考生一个补救的机会。你们有时间在我府前大呼小叫、发泄不满,还不如趁此机会多做几道题。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多了一次复试,就不能考好了?那这是你们的问题,并不是我的问题。”
话音落下,传来小桃子脆脆的声音,“哥哥,为什么这么多人围在咱们家大门外?好像咱们之前见过的泼妇骂街一样!”
舟宝奶声奶气的回答一句,“他们是来找事的!”
小桃子白嫩的眉心皱了皱,“可他们不是读书人吗?骂人的话好难听,爹爹又没有做错事,他们凭什么骂爹爹?”
舟宝清澈的大眼睛环视了一周,“奶奶曾说过,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越是叫嚣欢快的人,都没有什么真本领。他们可能是最没礼貌、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读书人。妹妹,你可不能像他们一样,不知礼,懂吗?”
林宝大一些,小大人似的开口:“入书院的第一天,夫子就告诉我们,要知礼、不讲脏话。骂人的那群人,肯定不是好学生。再说了,多一次考试、少一次考试又何妨?就像我在书院学习一样,真正掌握熟练了,换着法子考察,我都不怕哒。”
三个小孩的几句话,让所有在场的读书人听了个清,被三个小孩子给教训了,不少人脸色羞愧。
亏他们是读书人,却还不如三个小孩子懂事,没有三个孩子看的透彻。
尤其一想到刚才的行径,掐着腰堵在别人家门口,恶毒的话一个劲的往外撂,哪还有读书人的风骨,和泼妇骂街真没什么两样!
一个两个的红着脸,上前给顾驰道歉。就这么,三个小人不知不觉中化解了一场矛盾。
顾驰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而是勉励他们几句,详细的给他们解释此举的用意。
那群人心平气和,冷静下来一听,也确实是这个理,之前是他们鬼迷心窍了。
他们骂人的话如此难听,可顾俢撰不仅不生气,还好言好语的鼓励他们,这么一对比,他们真的是比顾俢撰差的太远了。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