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其实很忐忑,猫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乖乖趴在她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和她一起警惕地看着前面。
轮渡码头上,一艘艘巨大的邮轮泊在江边,汽笛声此起彼伏,军警在挨个儿查验旅客身份和随行货物。
月儿心跳砰砰,车站她已经去过了,和这里一样,到处都是军警和便衣特务,她一步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窥视。
她的特征太过明显:一个受伤的小姑娘,带着细软包袱,抱着一只大白猫。很难不引起注意。
但细软和猫哪一件都不能舍弃,细软自不必说,无钱寸步难行,是实根根的物质支撑。
而那猫,可说是精神层面的依赖——这一走,天涯海角孤身一人,大白猫权可做个伴。
再说如今兵荒马乱,此去必然险象环生,猫虽然不是人,但也是个活物,要紧时候也许还能壮个胆。
码头上人来人往,她隐在暗处惴惴不安地观察那些军警和便衣探子,最终发现毫无可趁之机,自己根本不可能混上船去。
她不甘心,思来想去,打算往其他码头去看看。
洋车不敢坐,电车不能乘,因她知道四爷平时抓人是会给洋车行以及各种交通部门发协助函的,她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一露面就被锁定了。她只能选人烟稀少的偏路步行走过去。
另一座码头规模较小,货物稀少,只有寥寥几个麻袋包。根本没有她可隐蔽的地方,远远窥视一番,便迅疾离开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有夜色的保护她没有那么显眼了,但另一种担忧又来了,街上的瘪叁开始注意她。
无措之下,她躲进了一座教堂,包袱里有纱巾,取出来蒙在头上。她天生胆子小,怕鬼、怕黑、怕各种不存在的东西,前半夜她瑟瑟缩缩地硬挺了过去。
不怕,我不怕,不不不怕……
但后半夜她还是投降了,两面墙壁上隔一段设一盏壁灯,阴阴地燃着,灯体是黑铁古风的造型,像一双双枯瘦修长的手,枝枝节节的影子投在墙上吓唬她……
她终于吓哭了,嘤嘤嘤的,认命了,想要回家去,但腿脚却吓得动弹不得……
而这场吓怕不全是坏事,当晨曦透过彩绘玻璃窗照进来的时候,她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被鬼挠一把、也没有被黑影咬一口,活得好好的,她的猫也睡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