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堂姐就是在此处初遇,到现在我都还清楚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唇角笑时的弧度。”
宋凝皱起眉头,觉得宁含装的这副深情的模样实在让她作呕。
宁含接着说道:“她过去经常提起你,对你甚是喜爱,还说过日后想要一个如你一般的女儿。”
“我真的不想从你口中听我堂姐的事!”宋凝终于按耐不住喊了出来。
宁含低头轻笑,手指拈着花不停的转动,目光有些幽深:“那你来同我讲讲,你堂姐可否同你提过我?”
宋凝用力地咬住下唇,半晌才说道:“提过。”
听她这么说,宁含立刻来了兴致,转头看向她:“她都是如何说我的?”
宋凝看着湖面,不假思索的回答:“不记得了。”
“不记得。”宁含低声喃喃地重复她的话,半晌他轻笑道:“是了,我记得那时你应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可惜了,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在婉儿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凝这可能会按耐不住,冷声说道:“你又何必装的一副深情的模样,我堂姐已经死了,你也没有再拿这些话骗谁的必要了。”
宁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你为何怕我?”
宋凝发出一声嗤笑:“宁将军名声在外,为人狠辣,杀伐果决,谁见了都要怕吧?”
“哦?你是因为这个?”宁含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你这说谎的技术可还需要再练练啊!在宫中连这点谎都说不了,怕是一天不到你的脑袋就落地了。”
“我要走了!”
宋凝一刻都不想再和宁含多呆,刚要转身,身后的宁含幽幽说道:“让我猜猜,那日,你是不是也在那里?”
她的脚步一顿,脸色倏然苍白了下去。
“果然,你看到了我给你堂姐喂药。”不等宋凝回答,宁含已经说出了答案。
他看着湖中的鸳鸯,脑子里的画面却是那一日他将那一碗汤药全部强迫宋婉喝下去的画面。
“你应该很喜欢你的堂姐,所以恨我,怪我,怕我。”他语气淡然的说道,没有半分波澜。
他为何能这般淡然的提起这件事?
宋凝的手一直在颤抖,甚至身上产生一股恶寒。
那个杀人凶手,就在她的身后,和她一起回忆着杀死她堂姐的这件事。
宋凝的下巴紧绷着,努力不让自己崩溃,好久才找回自己要说的话。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华阳公主是仁亲王的女儿,那时我需要她们家的势力,必须娶她为妻,而你堂姐就是这件事的绊脚石,孩子是我亲手杀掉的,婉儿也已经死了,现在说起也不过是难得我思旧,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挽回不了了。”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挽回?!”宋凝愤怒的转身朝他吼道:“你还想要挽回?你有什么资格谈挽回!你想要什么权利势力你就去要,又何必去招惹我堂姐!孩子你不放过,连我堂姐你也不肯放过!是我堂姐将一颗真心错付,你就不要在这里装着一副后悔的模样,说这些让我作呕的话!”
她一字一句地吼着,眼角因为愤怒染上猩红。
听到她的话,宁含的身子一时僵在那里,他的眸子忽然变得复杂起来,有疑惑,有惊讶,甚至还有一些宋凝看不懂的伤痛。
宁含看了她许久,才慢慢站起身,他比宋凝高出许多,这一站起来,宋凝就需要仰头看着他,可这也让他看到了更多宋凝的愤恨。
“小丫头,你堂姐是怎么死的?”
他这么问引得宋凝更加气愤,浑身颤抖的反问他:“宁将军这话问的有意思,她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宁含欲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宋凝闪了开,他拧着眉头怔了许久,再抬头时,宋凝已转身出了凉亭。
亭外是郁葱的柳树,微风拂过长长的柳枝,打在宋凝的肩膀上。
宁含想要追上去,却又停下了脚步。
这个背影勾起了他曾想忘记,却未能忘掉的记忆。
那一日宋婉也是这样在柳树下走过,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只一眼,便黯然了他眼中其余的色彩。
他曾为了宋婉的回眸一笑,装傻充愣,连尊严都不要。
也可以为了权势地位,狠心与她断了关系,杀了他们两个的孩子。
后来他听到了宋婉病故的消息,曾想过,是不是因为他的负情,累的她伤心致死。
宋婉的死,宁含从未想过要推卸责任,可若有人问起,他可以坦荡地告诉所有人,他从未想过要让她死。
宋凝穿过排排柳树,她让含霜站在那里等她,刚走过去,便听到了巨石后面的争吵声。
“妈的!一个妓子,还在我这立贞洁牌坊!”
听到这个声音,宋凝急忙绕过巨石,两个士兵将含霜按在巨石之上,企图不轨,其中一个士兵的脸上被含霜抓出了三道血印,往下淌着血。
“住手!”宋凝怒吼了一声。
含霜满目泪水,绝望的看着她。
这个世道于她这种人总是不公平,男子出入青楼寻欢作乐叫做风流,女子有诸多不得已也只能叫做下贱。
听到宋凝的吼声,那两个士兵悻悻地收了手:“宋小姐......”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宋凝已迈步上前,给那个开口说话的士兵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那士兵怔愣了一下,脸色变的铁青,心中恼火,心想不过是一个青楼里跑出来的妓子而已,这一耳光挨的甚是犯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