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洗净手,翻开她的眼睑,轻轻吹两下,“没看见沙子,兴许已经出来了,去洗一洗,别用手揉,越揉越红。”
杨佩瑶回屋洗把脸,深吸口气平稳下情绪,从书包里找出奖状下楼,得意地笑笑,“娘,你看。”
太太仔细看两遍,笑问:“最有潜力是什么意思?”
杨佩瑶解释道:“就是进步大,当初入学的时候差不多最后一名吧,这次我考了班级第八,英文满分,全校唯一的一个。娘,我是不是很厉害?过年时候应该多给我包个红包作为奖励。”
太太失笑,“敢情在这里等着我呢。”
四姨太凑上来看,不停地吹彩虹屁,“哎呀,瑶瑶得奖了,真了不起,赶紧糊墙上,过年有客人上门,让他们都看看。”
“别,”杨佩瑶怕丢人,一把抢在手里,“还是别显摆了,我要留着保存,生平第一张奖状。”
三姨太在旁边笑得恬淡,心里却堵得难受。
名校跟普通高中就是没法比。
杨佩瑶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进步,杨佩珍还是整天混日子。
虽然说女孩子成绩不重要,但分数高说出去多有脸面。
而且,杨佩瑶交往的都是什么人,商会会长的妹妹,银行董事的女儿,还有个省长侄子,全是家世好的,而松山国中哪里有什么好人家?
早知道,不管用什么法子,把杨佩珍也塞进武陵高中。
说不定早就结识了高省长的侄子。
她这里怨念不止,杨佩珍跟杨承鸿几人先后放学回家,厨房里早早开出晚饭。
临近过年,外面好多商铺都关门歇业,放伙计们回家祭祖,杨佩珍没有玩乐的地方,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家。
吃完饭,姨太太们漫漫长夜没法打发,又支起麻将摊子,杨佩珍陪着凑数。
杨佩瑶不会打麻将,也不感兴趣,坐在沙发上看春喜织手套。
春喜前阵子跟人学会织毛线,最近趁百货公司降价,买回来一斤各色毛线,先给杨佩环打了副粉红色的,这会儿要给杨佩瑶打。
杨佩瑶也拿了两根毛衣针,在旁边跟着学。
刚起个头,案台上电话响了。
冬笑见大家都在忙,小跑着过去接起来,喊一声,“三小姐电话,顾小姐打来的。”
杨佩瑶趿拉着绒面拖鞋过去,笑问:“啥事儿?”
顾静怡道:“是咏薇找你,她不知道你家电话,来问我。我告诉她了,又寻思着应该跟你说一声。她家电话是45386,你要是方便就打给她。”
杨佩瑶很奇怪,“她找我干嘛?”
“不知道,没说……对了,假期没事到我家玩吧,我已经整理好了安徽民居的资料,你有没有兴趣?”
“算了,”杨佩瑶犹豫片刻,无限怨念地叹一声,“你大哥在家不方便……他干嘛这么快回来,在美利坚多待几个月多好。洋人女孩可漂亮,金发碧眼的,可以谈个洋人女朋友。”
听筒里一阵沉默,接着传来男子淡漠的声音,“我回来你很失望?”
竟然是顾息澜!
杨佩瑶惊得差点跳起来,大脑尚不及反应,手已经抢先一步,“啪”地扣上了电话。
天哪,什么时候换成了顾息澜。
这下死定了,又被他抓住一个把柄。
杨佩瑶拍拍胸口,紧张的心情尚未平复,电话又响了。
百分百是顾息澜打回来质问她的。
杨佩瑶呆呆站着,不想接,也不敢接。
可铃声甚是执着,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连打麻将的人都被惊动了。
二姨太奇怪地问:“瑶瑶,怎么不接电话?”
杨佩瑶深吸口气。
算了,如果他非要问,她就说线路不好。
反正电话突然中断是常有的事情。
拿起话筒,强作镇静地开口,“杨公馆,请问是哪位?”
听筒里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我姓白,麻烦找一下杨佩瑶杨小姐。”
杨佩瑶骤然松一口气,笑应道:“我就是,刚才静怡跟我说了,正要打给你,你找我干嘛?”
听筒里支支吾吾的,似乎很为难的样子,“电话里说不清楚,明天你有时间出来吗,咱们见面聊,好不好?”
临近年关,家里下人忙个不停,太太也忙着准备过年的应酬,孩子们却都闲着,除了写写作业,再没有其它事情。
杨佩瑶回答:“我有时间,不过外面店铺大都关了,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喝咖啡怎么样?洋人不过年,咖啡馆还开门。你知道仙霞路有家清韵茶馆吧,旁边有个咖啡馆,门头很小,叫五月咖啡馆。”
杨佩瑶答应着,“我知道,清韵茶馆在新安百货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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