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青戏院是楚青水的地盘,她心里有底气,如果换成其它地方,还是趁早离开为好。
这会儿大幕已经拉开。
第一幕是摩尔人奥赛罗得胜归来,众人向他祝贺,副官伊阿古开始密谋陷害奥赛罗。
高敏君为了搭配她的身高,特地选拔出两个高个子男生进话剧社。
其中之一就是今天的主演奥赛罗。
十七八岁的男生尚未发育开,个子是有了,身板却单薄,加上刚进剧社三个月就担当主演,底气非常不足,全然没有英雄的豪情壮志。
“粗嗓门”又开始点评,“操,什么狗屁玩意儿,说话娘们唧唧的,赶紧滚下去。”
奥赛罗本就紧张,听到这话更是连台词都记不起来了,傻傻站了半分钟,旁边侍从低低提醒他两句才继续往下念。
他一紧张,连带着别人也紧张,别说是动作感情了,连基本的台词流畅都做不到。
杨佩瑶看着都替他们尴尬。
少顷,高敏君穿着缀满蕾丝花边的长裙上场。
“粗嗓门”啧啧两声,“没奶~子没屁股,别是个大老爷们吧?”
另有人道:“皮儿挺嫩,不知道把那层粉擦掉什么样儿?”
几人一唱一和,就好像前世看视频的弹幕一样。
场下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坐不住,从戏台旁边的楼梯走上去,拉着站在幕旁尚未出场的伊阿古的妻子艾米莉亚往台下走,口里念念叨叨的,“演什么演,被人指指点点,不嫌丢人。”
艾米莉亚哭哭啼啼地说:“你等我换了衣裳,穿成这样怎么出门?”
妇人气呼呼地拉着她往后台换衣裳。
又有个妇人上后台找自己闺女,不大一会儿就拉扯着出来。
高敏君急得跺脚,匆匆喊着让落幕,喊了好几声没人理会。
“粗嗓门”又开始找存在感,大声吆喝道:“还演不演,不演退票!老子花三毛钱就看这么个玩意儿?退票!”
其余人跟着帮腔,“退票!”
演员都换衣裳了,怎么可能再往下演?
杨佩瑶不愿再看戏台上人荒马乱的情形,起身往外走,杨佩珊拉住她,“等着把票退了。”
杨佩瑶道:“算了,走吧。”
三人走到外面。
“瘦竹竿”蹲在门口跟人吹牛吹得口沫横飞,回身瞧见杨佩瑶,立马站起来,乐呵呵地说:“三小姐,我没说错吧,刚十五分钟……您这会儿就回去,我去叫车?”
杨佩瑶笑道:“麻烦你了,我们三个人得叫两辆车。”
“瘦竹竿”道声不客气,屁颠屁颠跑去叫车。
这空档,戏院里本就不多的观众已陆续离开。
不大时候,“瘦竹竿”叫了两辆黄包车过来,让车夫等在门口,他把之前送来的鞋盒子拿出来。
杨佩瑶连声向他道谢,刚要上车,高敏君换好衣服出来,正瞧见她笑意盈盈地跟“瘦竹竿”说话,脸色顿时变了,“杨佩瑶,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卑鄙无耻,专门在背后算计人。”
杨佩瑶不想搭理她,杨佩珊却沉不住气,跳下车,二话不说当头扇了高敏君一个大嘴巴,“你是哪根葱,嘴巴放干净点儿?”
高敏君全副精力都在杨佩瑶身上,压根没想到旁边竟然杀出个程咬金,惊讶地一时忘记反应。
杨佩珊反手又扇她一下,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张嘴就骂人,也不擦亮狗眼瞧瞧,面前站的是谁?还算计你,男不男女不女的,值当人算计?以为自己是盘菜呢?”
高敏君连捱两下,顿时激起斗志,揪住杨佩珊的头发往下撕,杨佩珊没少跟孟淮打架,早就打出经验来,抬手往她脸上抓,脚底下也不闲着,踩着高跟鞋死命往高敏君脚上跺。
高敏君毕竟是个姑娘家,哪里比得上杨佩珊狠,坚持不到十秒立马认了怂,松开手捂着脸“哇哇”地哭。
杨佩珊甩甩头发,手指一下下戳着高敏君额头,“告诉你,别觉得我们瑶瑶性子好就血口喷人,再让我知道谁欺负她,我灭她满门!”
之前门口的“刀疤脸”见状,竖着大拇指赞道:“妹子,够泼的,厉害!”
杨佩珊甩他个白眼,“蹬蹬蹬”上了黄包车,对杨佩瑶道:“以后你得硬起来,你看就连这种货色都敢朝你身上泼污水,你要不给她个狠的,下次一准儿还得欺负你。”又嘀嘀咕咕道:“以前你不挺硬气的,没这样唯唯诺诺啊?”
杨佩瑶低声道:“这不是觉得同学一场,留个脸面。”
“切,”杨佩珊不屑地拍了拍裤脚沾的尘土,“你给她留脸面,她给你留了吗?对了,我还没找她要票钱,看个什么破烂玩意儿,得十倍退给我。”
杨佩瑶笑着劝道:“算了吧,不用跟她一般见识……我估摸着她已经赔出不少了。”
二百块场地费是高敏君垫付的,据说是用了积攒多年的压岁钱,又跟她父亲借了八十块才凑够的。
她信心满满,觉得只要公演就一定能赚回来。
杨佩瑶不知道高敏君哪里来的信心。
高敏君的人气比白咏薇差远了,即便上次演出非常有灵性,可毕竟是个没有几句话的侍女。这次轮到她主演,连场子都镇不住。
男主演也不如上次的魏鹏,才上高一的小男生,太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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