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息澜舍不得睡。
成亲的头一夜,他想看着她,守着她,守着他的妻,守着上天赐给他最珍贵的宝贝。
喜烛一寸寸变短终于灭了,玻璃窗却一点点染上了鱼肚的白色,又映出了朝霞的红色。
杨佩瑶习惯性地睁开眼,正撞进一双幽深黑亮的眸子。
眸底含着笑,又似缠着网,密密匝匝地包裹住她。
杨佩瑶连忙侧开头,这才察觉自己正窝在他的怀里,身旁是他健壮有力的胳膊,上面有抓痕,有齿印,都已经泛了紫。
昨天晚上实在疼得很,不管不顾地挠他,咬他,留下来的印子。
杨佩瑶心里发虚,轻轻抚上去,问道:“疼不疼?”
顾息澜摇头,“不疼,你呢?”
杨佩瑶羞得满脸通红,恼道:“不许问,也不许提。”
“好,我不问,”顾息澜好脾气地哄着她,拉高被子遮住她肩头,柔声道:“再睡会儿。”
杨佩瑶不惯睡懒觉,而且周围全是顾息澜身上独有的男人的气息,怎可能睡得着?
赖了会儿,开口道:“该起了,是不是还得敬茶?”
顾息澜笑道:“不用急,没有外人在,几时敬茶都可以,娘很喜欢你,不会怪罪。”
“那也不能太晚,”杨佩瑶白他两眼,嘟起嘴,“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顾息澜有心留在屋里,可瞧着她几乎要滴血的脸色,不忍再逗她,飞快地穿上外衣走到客厅。
顾夫人早就起了,正跟顾静怡说话,瞧见顾息澜走来,下意识地抬头打量他几眼。
脸仍然跟以前那样没什么表情,可周身散发的气息却不再冷厉,而是多了丝温暖。
让人可以亲近的温暖。
顾夫人心头松了松,温声道:“这么早就起,不多睡会儿?”
顾息澜有点不自然地回答:“瑶瑶惦记着给您敬茶……她在换衣裳。”说着,麦色的肌肤上飞快闪过一抹羞色。
顾夫人暗喜,可又怕长子尴尬,转了话题道:“瑶瑶的东西都在偏厅放着,待会儿找人搬进去,两只皮箱和两只箱笼,还有台缝纫机。缝纫机放卧室里不好,而且瑶瑶做衣裳需要个宽敞地方,干脆摆在偏厅里,家里平常也没什么客人,空着也是空着。”
偏厅有两扇落地玻璃窗,光线非常好,顾息澜觉得不错,便道:“我跟瑶瑶商量一下。”迈开两条大长腿往东跨院走。
顾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叹道:“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九泉之下见到你爹,我也能交代过去了。”
“娘,”顾静怡嗔一声,“还没出正月,娘别胡思乱想。”
“不说了,不说了,”顾夫人笑着摆摆手,“小静呀,以后瑶瑶就是你嫂子了,她性情软,要是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你可得帮着她。别再像以前似的,学生欺负她,老师也欺负她。”
顾静怡应道:“娘放心吧,哪里有人敢欺负她,佩瑶班上有两个男同学对她可好了,连值日都不让她做。”
顾夫人立刻瞪大眼,“这怎么回事儿,是哪两个同学?”
顾静怡道:“有个叫张志北,还有个姓陈的,佩瑶帮他俩补习,他们就帮着做值日。”
正说着话,顾息澜与杨佩瑶从屏风后面绕出来。
杨佩瑶穿大红色缎面立领袄子,袄子腰身收得紧,显得一把腰肢纤细柔软。
脸上脂粉不施,却仍是莹白如玉,水嫩的双唇宛如初春枝头乍乍绽开的野山樱,温柔缱绻。
跟高大魁梧的顾息澜站在一起,如同日月辉映相得益彰。
顾夫人越看越欢喜,拍拍身边椅子,慈祥地问:“瑶瑶过来坐,夜里睡得好不好,屋里冷没冷?”
想起昨夜,杨佩瑶下意识地瞟一眼顾息澜,低着头轻声道:“没冷,睡得挺好的。”
顾息澜逡巡一下屋里,皱眉,“阿平还没起?”话音未落,瞧见门口的顾平澜,沉声道:“快进来,瑶瑶要给娘敬茶。”
顾平澜乐呵呵地进门,调侃道:“以为你们起不了这么早。”
顾息澜亲自倒出一杯茶递给杨佩瑶,“当心,稍有点烫。”
杨佩瑶双手接过,正要跪下,顾夫人已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地上凉,不用跪,有这份心就够了。”
杨佩瑶眼前不由浮现出顾息澜跪在太太面前的样子,坚持着跪下了,清脆地唤声“娘,您请喝茶。”
顾夫人忙把茶盅接在手里,“好孩子,快起来。”
顾息澜正等着这话,弯腰将杨佩瑶扶了起来。
这时顾平澜跟顾静怡笑着上前称呼“嫂子”,杨佩瑶羞红着脸哼哼唧唧地答应了。
她以前称呼顾平澜“二哥”,现在顾平澜要称她“嫂子”,她感觉有些别扭。
顾夫人瞧出来,笑道:“今天头一天先把身份定下来,以后小静跟瑶瑶还是叫名字,这么更亲切。”
杨佩瑶长舒一口气,连忙应声好。
吃完早饭,顾息澜吩咐人把杨佩瑶的皮箱和箱笼抬到卧室。
杨佩瑶打开小皮箱把支票拿出来,“之前你给我爹的,我爹给了我。你现在缺不缺钱?”
顾息澜看一眼,笑着摇摇头,“你收着吧,前天青水给了张八千块的支票,说是给你的,我放在书房,待会儿拿给你。”侧眸瞥见皮箱里的枪,遂问:“枪不错,枪法怎么样?”
杨佩瑶笑道:“还行,六发子弹能打54环。”
顾息澜挑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