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腹部,那里一片温软平坦,没有割裂一样的痛感,身下也没有让人惊恐、止不住的大片血涌。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鼓起勇气抬手,轻颤着朝两个孩子探去。
“咯咯咯——”
两小团见母亲伸手过来,一下子停止了嚎啕大哭。母亲的手碰了他们又缩回去,逗人玩似的,又在他们脸上温柔抚摸,还轻轻地捏了捏胖嘟嘟的脸蛋,又俯下身,在他们脸蛋上亲吻。
被尖叫吓醒的心就这样被慢慢抚慰,两小团安心下来,小胳膊短腿儿开始不住乱蹬,嘴里吧嗒吧嗒吐着泡泡,灿烂地扬起了笑脸,邀请着母亲一起玩。
小孩儿粉雕玉琢,眼睛像黑葡萄一样水润晶亮,炯炯有神,是很漂亮的凤眼,和那人一模一样,弯着笑起来像月牙。
腕上忽然感觉到滴滴烫热,郭娆怔怔垂眸,手摸向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
书房。
孟安抱着一堆宗卷正要开门,门却忽然从外面被打开。
门口站着郭娆,衣衫不整,脚上鞋子也没穿,只着一双绸缎白袜。
“……夫……夫人?”
孟安一脸惊色,看着气喘吁吁,浑身狼狈的郭娆。
书案前的季瑜也听见了动静,抬眸看见郭娆模样,立马就放了案卷起身,边皱眉轻斥:“外面还在下雪,怎的穿得这么少就过来,着凉了怎么办?”
郭娆本来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在看见男人熟悉脸庞的一瞬间,心还是不由自主瑟缩了下,也不知是甜是涩。
眼泪决了堤般打湿眼眶,她捂着嘴,再也忍不住奔向匆匆朝她走来的人,紧紧抱住他的腰。
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季瑜到了嘴的说教又咽了回去,只是搂着她的手紧了些,让她身子尽量全部窝在自己怀里。
郭娆贴在他胸膛,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仰头泪眼朦胧看他,声音哽咽:“阿琅,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季瑜很少见她哭,见她那模样,猜测她可能是做噩梦了。示意孟安一眼后,搂着她的身子就往内房走,边替她擦泪边轻声应着:“别怕,我在,我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孟安马上就出了去,顺带关上了门。
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了郭娆,郭娆的心顿时紧抽,想起那个梦中一身白衣,在她棺椁前自尽的男子,一下子哭得更凶。
一个停步返身,踮起脚就搂上他的脖颈,呼吸急促地吻上他的唇。
郭娆刚出月子没多久,期间季瑜忍不住想过碰她,她却没许,她说她生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也要让他尝尝煎熬的滋味。
他失笑于她孩子气的举动,却也随了她,一直维持君子模样,未动她分毫。
今日是她是第一次如此主动盛情,季瑜一时有些愣在原地。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发起了邀请。
两人几个月未曾亲密,季瑜一声闷哼,有些招架不住。本来还想强忍着谑笑她几句,但身子比心诚实,在她舌头探进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张了嘴迎合,几乎顷刻间反客为主。
季瑜喘着气推她在案沿,关键时刻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还记得那次两人玩得忘乎所以,结果她受了寒。
郭娆见他不动,泛着水光的美眸轻轻睁开,满含不解。
季瑜忍耐着,说:“乖,先去床上,别又着凉了。”这话也不是与她商量,说完之后,不等她反应,就将人架起,直接往内室而去。
案前女子喜爱的罗生香丝卷袅袅,如云雾飘起,又如轻烟顷散,升腾消散周而复始。
流传千古的爱情折子戏中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情至最深处,是放下一切,能生死相随。
最美的开始,是年少初遇时,他默默许下那句爱着她,生不离死不弃的诺言。
最美的爱情,是他爱她的时候,她也爱着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论生死与卿同。
山长水阔与尔伴,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第89章 宋、林
一场大雨淅淅沥沥, 下了一上午。
晌午之时,雷雨初歇,天地还是笼罩在一片暗沉沉中。
忍冬吹燃了火折子,将角落里的四盏纱灯全部点亮,阴暗的屋子有了光线充盈,顿时亮堂起来,与白昼无异。
脚步轻轻回到窗边,复又拿起团扇, 她继续替窗边低着头认真绣嫁衣的人儿打着扇。
安安静静没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窗边主仆俩俱被惊动。一转头, 就见外边走进来个白衣女子, 容貌秀丽,笑容甜美。
姚素馨一手提食盒,另一只手撩了珠帘进来, 脸上一片盈盈笑意:“妙涵, 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
凌晨时分, 宋妙涵无数次被往事惊醒。心脏还在紊乱跳动,额上冷汗淋漓, 她眼底却一片冰凉。
姚素馨噩梦般的声音还不停回荡在她脑海。
纵使已经重生回来了五年,所有不幸都被她扭转,但前世不堪回首的遭遇,还是如恶鬼缠身般,让她挥之不去。
寂静的房里, 唯一灯如豆,昏黄沉暗。这柔和静景倒衬得窗外雨声愈发清晰,也非常熟悉。
宋妙涵看着头顶高悬的青纱帐,眼无焦距,思绪回到了前世。
前世就是这个雨季,姚素馨言笑晏晏送来一碗下药的花露莲子羹,将毫无防备的她丢给一个变态富商糟蹋。